返回第十八章 皇帝陛下的新谋划(下)(1 / 2)李治大帝首页

散朝之后,等所有臣子和滞留京城的某些藩王,陆陆续续退出两仪殿时,李治叫住了刚要跨出殿门穿鞋的郁林王李恪,慢悠悠地开口道:“阿兄,再过两天杨太妃就该过四十八岁的生辰了,你不准备礼物送给她吗?”让李恪也尝到了心如撞见野兽的兔子横冲直撞的滋味。

心速加快,更有李治的话更加重了他内心的惶恐不安,致使李恪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起来,连回应皇帝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臣,臣,杨,杨太妃不是今天,今天过生日吗我记得…”

李治拿出了宗族家长的身份,一只手按剑一只手负于身后十分严肃地以教导的口气说道:“阿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廷议时,你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二郎?他怎么惹得你了?他是咱们的妹婿,都是一家人!就算再不喜欢他,看不上他也没必要这么吓唬他吧?”

一听这话,李恪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什么?吓唬他?吓唬房俊?这阿九此言何意?难不成他怀疑我,怀疑我和荆王…

他顿时感觉手脚无措,放到哪里都觉得不妥。深深吸了口气,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转着,“臣,臣不是臣没有吓唬他啊。”

李恪的心慌,心虚和强装镇定都看在了李治的眼中。

他当然知道,李恪在心虚什么,更知道他在廷议时为何要向房俊投来那样让房家二郎不安的眼神。以前还装模作样的清君侧,哼这还不到两个月吧,就干脆不装了该说谋反了!

好,好得很啊!朕可就怕尔等不反!想收买朕的妃嫔,学如姬窃符救赵?呵呵看来尔等的史书看得不少嘛!那朕就成全你!

这样想着,李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棱角分明的英俊脸颊上展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颇有玩味地看着惊慌失措却要装作问心无愧的李恪,就像是一只猫儿逮住了正在偷窃粮米的老鼠,抓了放放了再抓玩弄得老鼠生无可恋。“啊,就当阿兄没有吓唬他吧!”

李恪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说自己没有吓唬房俊。片刻,他又像是试探似得抬头看向李治问道:“是没吓唬。陛下您还有何旨意?”

思索片刻,李治含笑道:“去看看杨太妃吧,她可好久没见阿兄了。”就在昨晚,他便着伺候在福华殿的婢女将仿制的鱼符放到了太妃杨氏寝宫最为隐秘,也是最为贴身的地方——枕头下。这块鱼符与真正可以调兵的鱼符一模一样,如果不仔细分辨是看不出端倪来的。

李恪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作揖道:“臣谢陛下体谅。”

继而却步退出了两仪殿,一路往后庭走去。看着郁林王微微颤抖的背影,李治眯起的双眸眼底满是刀光剑影。那只按着佩剑的手,紧紧地裹住了青铜剑柄。这可是你们自己找死,不能怪朕不顾骨肉亲情!

这时,耳畔迭起皇甫顺的声音,带着宦官特有的阴柔。“陛下,房俊似乎与十七公主起了争执,气得拿了东西走出了家门。”

李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剩下的就交给曾荣吧!

得知房俊与高阳公主起冲突,吵架离家的消息之人除了李治,还有长孙无忌。如李治所料,他也想利用房俊使反间计,而且筹码都与他一模一样——许诺帮他夺取梁国公的爵位!

“是嘛?呵呵,真是天助老夫啊!”

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长孙无忌不禁捋须,一张原本儒雅却因常年阴谋算计,坑害臣僚之后愈发显得恶相丛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然而,他这一句话却引得在座的一众阁老相公们蹙眉疑惑,不解其意。尚书左仆射韩援道:“公何出此言,房俊与十七公主争吵不过小儿把戏,又有何处助于我等?还请赵国公明示。”

“敌不和,岂非利于我等?十七公主夫妇向来貌合神离,当年,那房乔老儿,不就被那缺德的十七公主给气死了?只是碍于彼此都偏向于濮王,希望濮王取代陛下才凑合过下去的。即使敌对老夫,却也经不起丝毫利益的分歧。陛下贬谪房俊,终于撕开他等表面的和谐,岂不是给我等利诱房俊,搞垮房家的无价之宝?一个彻底掀翻房家的绝好机会,你说我们该就此错过吗?”

长孙无忌如此一番解释,诸公相公们才恍然大悟,各个捋须点头。韩援又问道:“既然如此,公欲何为?若利诱房俊,何计可成?”

长孙无忌笑道:“自然是爵位和官职啦!从那房乔老儿在世时就指定让长子房遗直继承爵位。为此十七公主和房俊早就不满了。”

韩援蹙眉问道:“可是,我等若再向陛下为房俊谋求爵位官职,不是太突兀了吗?即使那房俊再如何不着调,却也不是傻子,难道不会怀疑?且近些年这小子行事愈发谨慎,不再像以往那样莽撞。”

中书令柳奭闻言,转脸替长孙无忌解释道:“韩公此言差矣!赵国公的意思,你还是没有完全明白啊!给予房俊爵位和官职,不过是为了利诱他!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房俊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韩援听罢,似是有些了悟地点了点头,心里感叹,赵国公就是赵国公,不愧是跟了高祖和先帝三十余年的宰相之才。足智多谋,深谋远虑丝毫不输于杨素。

“赵国公预备何时行此计?”

长孙无忌自信满满得说道:“现在恐怕为时过早,目的性太强容易引人怀疑。过些日子吧!即使他两口子和好了,我等也是有机会的!天底下破了的镜子,就不怕它没有裂缝!此事,还望诸公相信老夫。”

只是,就在他们等待最有利的时机时,房俊被曾荣找到了!他们是在距离东市不远的朱雀街“不期而遇”的。曾荣一把将他拉到了东市的崇仁坊酒肆,找了个雅致清净的雅间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房俊才有机会问他:“君何许人?如何认得房某?”

曾荣走到与房俊相隔一步远的案几前跪坐了下来,听房俊如此一问不由得咧嘴一笑,自我介绍道:“我乃陛下的近臣姓曾,曾子的曾,单名一个荣字子桓。要说某如何认识您真是说笑了。您是谁呢?陛下的妹丈,当朝的驸马兼任检校银青光禄大夫又是先梁国公之子赫赫有名,某如何不认识?”话语中带着些对房俊的恭维。

也是曾荣拖了十七公主的福气,这才一向对李治充满敌意的房俊没有因这番介绍生出反感。房俊好似听课的学生般,将手臂交叠放在案几上,看着曾荣问道:“啊,陛下的近臣?那么您找某有何贵干?”

曾荣一笑,也学着房俊的样子将一条胳膊搭在了案几上反问道:“您可是为陛下突然贬谪您前往房州,感到委屈不快?”

房俊低下头,转了下眼珠子道:“有这么一点吧!”

忽然,他像是由曾荣的身份忽然想到了什么,腔子里的心脏一阵紧缩,猛地抬起头,以警惕的眼光看向曾荣,嘴唇颤抖地问道:“不会是陛下要曾郎君转告我,将我贬谪到更远的地方去吧?”

曾荣连忙笑着摆摆手,半真半假道:“哪里哪里,陛下根本没有想贬谪您的意思。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做给长孙无忌他们看的!为的是让您能顺利得到您想要的东西。如果明着给你怕打草惊蛇!廷议上,当褚遂良为你求情时,郁林王和荆王看你的眼神你也瞧见了吧?你在他们哪一头都不会受到待见,不如投向陛下才能安稳度日!”

继而,击掌吩咐酒肆女使上菜上酒。

房俊回忆片刻,也觉得曾荣此言颇有道理。不说别的,就前几天柴令武对他的那态度。他们根本不准备接纳他房俊加入“起义”的行列。褚遂良为他请求,那就更没按什么好心了。只是,想起曾荣提到“您想要的东西”时,房俊心头猛地一怔,转着眼珠思量其中含义。

思索判断间,耳畔迭起曾荣的话语,说得更加露骨起来像是看穿了他的五脏六腑般让房俊感到心慌。“陛下贬谪你,不过是做给朝臣们看的,为的是想私下跟你说有关袭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