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六章 疑云散去(1 / 2)李治大帝首页

李治之所以决定,让人将辩机的把柄交给刑部尚书张行成,是因为,张行成在朝中不属于任何派系,不参与任何派系政治斗争,又是科举出身的一般寒门官员,人品纯正,不偏不倚在朝中是出了名的。

将高阳公主的案子交给他处置,天下莫不信服。

想清楚了这点儿,曾荣对他的钦佩,已然五体投地。他退后几步,敛衽合袖向李治作了个九十度的揖礼,颤声说道:“殿下英明!”心里估摸着若是长孙无忌知道他这么做,想必也可消散对他的猜忌了。毕竟自己能否顺利登上皇位,还得长孙无忌这个关陇门阀首领说了算。

用高阳公主之事消除长孙无忌对他的猜忌和不满,势必会牵扯到父亲的情绪和感情。虽说心必须硬起来,但李治还是为此过意不去。

按剑而立的李治听曾荣这么说,只淡淡一笑道:“我英明与否,最终还是得靠你们!去吧,孤等你的消息!”

曾荣应了声“诺”欠身退出了议事厅。

矗立在窗棂前,凝望着窗外曾荣渐行渐远的背影,李治握紧了按剑柄的手,陷入了沉思。这次的抉择,关乎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和未来的皇位继承。必须谨慎应对,稍有差池,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九月中旬午时初刻,李世民用了汤药后,在婢女们的服侍下准备上床午休。恰在这时,宦者令王舜跨进内殿道:“大家,刑部尚书张行成来了!说,有重大案件必须交由陛下亲自处置!”

闻言,李世民不禁拧起了眉头,有些薄怒地哼了声儿,没好气地问道:“这个张行成,朕不是明诏让太子监国,他难道一无所知?为何有了大事不去找太子,非要这个时辰来找我?他人呢?”

“回禀大家,张尚书在殿外等候传召。”王舜恭敬地回话。

李世民孩子气儿地撇嘴,翻了他一个白眼儿,长长地叹息了声,无奈地吩咐道:“那,那就让他进来吧!真是…”

伺候在侧的婢女,通传的王舜见此,闻此都忍不住捂嘴窃笑。李世民见他站在那里只顾着傻笑,没有动弹,不禁笑骂了句;“既然如此,还不快将张尚书请了进来,啰嗦个甚!”

王舜笑着,应了声“诺”便退出了内殿,通传张行成去了。

为了召见张行成,李世民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让婢女为自己重新更换了一件土黄色交领衣裳,戴了小冠坐回到案几前的无腿圈椅中。

须臾,张行成便是一袭紫色圆领长袍,头裹黑色幞头地跟在王舜身后跨入了甘露殿的正厅。只是,在他的双手上捧着个枕头样的东西。

定睛一瞧,李世民顿时瞪大了一双好看的凤眸,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枚鸡蛋了。他疾步走到张形成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玉枕。这不是我送给十七娘的吐蕃玉枕吗?怎么,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难道,难道…难道十七娘出事了吗?

李世民所说的十七娘就是高阳公主。高阳公主是李世民第十七个女儿,与李治同年而生只不过比李治小了两三个月。小时候的高阳公主并不得宠,而是寄养在后宫的一个无宠无子的嫔妃处。

直到李世民的爱女晋阳公主李明达病死之后,李世民才在一次偶然碰到高阳公主的养母时,渐渐注意到这个颇有个性的女儿。尽管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斩兄杀弟,逼父退位做得冷酷无情,甚至是有些残忍。但对自己的儿女而言,他算是一个慈父了。

想到这里,一股不祥的预感,犹如夹杂着玻璃碎片的浪潮般涌上李世民的心头,毫不客气地将他袭击得头脑眩晕。他脚下打了个趔趄,幸得有一旁的婢女及时搀扶住了他,才免得他昏厥过去。

耳畔,张行成的禀奏撞击了进来:“陛下,这玉枕是净土寺的主持交给微臣的!他说,十七公主经常以上香的名义,与净土寺的一个叫辩机的沙弥行有辱佛祖,六根不净的苟且之事。今年七夕时,十七公主将陛下赠赐的玉枕送给辩机,说是定情之物…”

这番禀告,犹如在李世民的脑袋上方炸开惊雷,“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他身子直发抖。尽管,知人善任的李世民了解张行成刚正不阿的为人,知道倘若没有真实凭证,他是绝不会如此胡说八道,诬陷公主,给他蒙羞的。张行成的话,他信,却又不想相信。

李世民脸色“唰”得变得苍白。他的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道:“十七娘,朕的十七娘,怎会如此……”

甩开搀扶自己的婢女,李世民从无腿圈椅中起身,跌跌撞撞地趔趄到张行成的面前,双手握紧了他的肩膀问道:“甚?你,你说这,这玉枕十七娘她,她竟与佛门弟子苟且?还将朕送的玉枕也,也赠于辩机?此事当真?别是,别是那净土寺的主持故意诬陷的吧?”

张行成摇头一脸肃然道:“陛下,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当真!”

“那,那玄龄可知此事?驸马房俊可知…”玄龄就是房乔的字,后世只知道他颇具才名的字,却很少有人知晓他真实的姓名叫房乔

张行成叹息了声儿,肃然道:“已经知道了。房相公得知此事的当天便气得昏厥了过去,虽然请了大夫用了药。可是,人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直到现在还未能苏醒。陛下,您,您要怎么处置此事?”

房乔对于他来说不仅是君臣,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如今,又成了他的儿女亲家。起初,他想将爱女嫁给房乔的儿子为妻,进一步拉近他们君臣的关系,增进感情。始料不及的是,因他不识自己女儿真实德行,酿成了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终是辜负了为他出谋划策,经营半生,打造了大唐治世的同袍老友。

世上之事都是一通百通的,由今日之事,李世民联想到了平日高阳公主前来甘露殿“看望”他时的情景。一副孝女贤妻的模样…

李世民死死地盯着张行成手里的玉枕,眯起的眼眸中,燃烧起了无法扑灭的怒火。他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

孽障!她这是将朕当傻子任意耍弄吗?可恶!

越想,李世民心里的屈辱越甚。

猛然,他像是疯了般将玉枕从张行成的手里抢了过来,高高举起泄恨地往地上扔了出去。只听得“哗啦”一声儿脆响,玉枕上的玉珠一颗颗散落,一颗颗地砸在地上粉身碎骨,连枕头也断裂了。即使金锣大仙降临,也无法将砸成了碎玉末的玉枕修复。

张行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眼飞落满地的碎玉,又抬脸看着李世民。此时的李世民前胸起伏的幅度很大,好似狂风中苦苦挣扎的旗杆子摇摇欲坠,幸得有婢女搀扶,才算勉强稳住了身子。

“陛下,您,您没事,没…”

话还未说完,殿外一阵儿嘈杂吵闹的声音,聒噪地传入内殿。一个女声歇斯底里地叫嚷,仿佛与殿外内侍起冲突,尽是怒气与骄横。“狗奴,还不快放开我,让我进去见阿耶!”

“公主,公主您还是不要进去了,陛下他…”

一声儿娇斥,蛮横中透着霸道:“滚开,让我进去!”李世民闻声,狠狠地瞪了一眼敞开的雕花梨木的殿门儿,没好气地咬牙喝问了一句:“是哪个不知死活地在外面吵扰,还不给朕拉出去杖毙!”

“回禀陛下,是,是十七公主在殿外喧哗,说要谒见陛下,为,为辩机伸冤。”内侍的这席禀报,好似一瓢上百度的热油,肆无忌惮地浇到了李世民不可抑制的怒火中,噼里啪啦地爆出了“火花”。

“滚,朕不想再见到这个装腔作势,无耻淫荡的贱女人,让她滚,仔细站脏了我的地,靠脏了我的门!”

此时,他不再是慈父,他是大唐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