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定睛一看，才看清眼前所见那张娇媚中，透着稚嫩的脸庞之人乃是武氏。他心想，是啊，眼前这小丫头的年龄，不就与兕子相仿吗？

李世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心想，这或许就是天意吧！上天怀有怜悯恻隐之心，见武氏在家无法享受到父兄的关怀疼爱，就让她在此处，拥有雉奴的疼爱与怜惜照顾，弥补了这份遗憾。

他们做兄妹也好！

想到这里，李世民释然了，也终于选择了放弃：“既然如此，雉奴，你就好好照顾她吧，就像过去照顾兕子那样！”李治心中大喜，却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作揖道：“儿遵旨。”

武氏的默契配合，李治看在眼里，甜在心头。站在父亲身旁凝视着靠在软枕上的武氏，他微微扬起唇角，年轻俊朗的脸上流露出赞赏与欣慰的笑容，心中感慨道，她真是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

父亲的退出让他除了狂喜之外，更认定这是将他的曦月从父亲待选才人的名分中，彻底解脱出来的绝佳机会！

经过一番思考，李治凝望着父亲，神情严肃地问道：“父亲，既然武氏是孩儿的妹妹，若她仍是您的待选侍妾，依伦常规矩而言，孩儿如何做她的兄长，如何名正言顺地来后宫照顾她呢？”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李治微微一笑，胜利的曙光已然照亮了他与武氏的前路。即便如此，他却没有露出得意之色，依旧不紧不慢道：“父亲是千古明君，文治武功早已超越文景和成康。若接纳武氏这样出身低微的寒门之女，况且还是您的外甥女，岂不是毁了明君的名声，您觉得值得吗？”

说这番话时，他有意加重了“出身寒微之女和外甥女”这一句的语气，犹如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浇下一勺热油。他深知父亲，父亲不仅要维护自己的明君形象，还十分注重妃嫔的出身。

李治的这番言辞，正中他的内心。

李世民回头瞥了一眼躺在枕头上的武氏，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可正如雉奴所言，武氏不但与朕隔着辈分，还出身寒微，确实不适合做朕的妃嫔，为朕生养后代。这待选才人的名号，撤去也罢。

越想，他陷得越深。越想，越觉得李治此番话甚有道理，甚至觉得，李治适才的作为合乎常理，并非故意对他不敬。

想到此处，李世民下定决心，充分发挥他从善如流的明君作风说道：“既然如此，通告掖庭令，让他将武氏的名字从待选才人的名单中划掉。往后武氏不再是皇帝备用的侍妾，只是尚衣轩的婢女！看在雉奴、兕子的份上，朕准许这丫头继续住在此处。”

“诺”两人强抑着心中的狂喜，齐声应道。

虽然刚才她配合了李治，但唱主角的始终是李治！

武氏一脸崇拜地望着心爱的情郎，心里美滋滋地想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英俊威武、聪慧过人；这个男人足智多谋、胆魄非凡！他这一番伦常道德的说辞，就连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也难以招架！

父子两人寒暄了一阵后，李世民转过身，再次看向躺卧在床榻上的武氏，心境已与先前截然不同。眼波中不再有作为男人、帝王对妙龄女子贪恋其美、想要占为己有的欲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长辈的怜惜。他弯下腰，抬手轻轻拍了下武氏因病弱而苍白的脸颊，宛如慈父般嘱咐她好好养病，随后起身离去。

毕竟身份不同寻常，李治自然是要出去相送的。

待李治返回时，见武氏靠在枕头上，依然像刚才那般，一脸崇拜、爱恋地望着他，李治嘴角上扬，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眯着眼凝视着她，他的眸瞳深处，流露出炫目的光彩。

这道光彩，让她瞬间有了片刻的目眩之感。

李治嘴角微扬，心海中荡漾起幸福甜蜜的浪花。走到床榻前坐下，李治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抱进怀中。武氏揽臂抱住了他宽厚健硕的腰背，将唇凑到他的耳边，轻柔而骄傲地甜甜笑道：“九郎，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你！”

李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道：“谁给你的胆子！陛下还在呢，你就敢那样看着我，怎么又不怕他了？”他佯装恼怒，话语中带着几分嗔怪。然而，凝视着她的眼眸中，却满是宠溺与赞许。

“因为有你！若不是你给了我胆量和鼓励，我怕是早就被你们父子吓死了！哪敢在陛下面前耍花样？他即便不如九郎精明，却也是一代明君！”李治一笑，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嘴唇。或许，今日折腾得实在有些厉害，武氏感到脑袋一阵阵地晕眩，浑身仿佛稀泥般瘫在了李治的怀里，有气无力地眯缝着双眼，软绵绵地说道。

李治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柔情地一笑。接着，他站起身扶着武氏躺到床上，为她掖好了被子。像哄小孩子似的，用手合上她的眼眸，温柔地笑道：“乖，睡吧，把眼睛闭上。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等你醒来了，让小红给你热一下再吃。吃完，等消化了再睡，别把胃弄坏了。”

“哧……”她闭着双眸笑了起来，心底涌起一股幸福甜蜜的热浪。手底下却一把拽住了李治的广袖，依恋地问道：“要走了吗？”

李治点头“嗯”了一声，确实该走了。

虽然是“兄妹”，但毕竟这是后宫。按照律令，后宫绝对不能留下除皇帝之外的任何正常男人。

李治坐到榻沿上看着她，温柔而坚定地说道：“我还会再来看你，曦月，你是我的女人，我们在一起厮守的日子会很长很长，一辈子。”

突然，李治感觉拽着他衣袖的那双手加大了力度。他见武氏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撒娇的神情。从她娇艳的唇中，吐出饱含真诚与柔情的话语：“一辈子不够。月娘生生世世都要与九郎在一起，好吗？”

李治低头凝视着她，眼底尽是宠溺的温情。笑着调侃问道：“怎么，赖上我了？”武氏咧嘴，娇憨地一笑，十分孩子气又真诚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他笑意更浓，揽臂将她抱进怀里，侧过脑袋在武氏的唇上印下一个吻。是啊，她是他的女人，整颗心都属于他。

只要想到这些，武氏就觉得整颗心，都仿佛掉进了蜜罐子里。躺在床榻上，她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伟岸背影，甜蜜地一笑。

“娘子，这都是太子殿下专门令东宫庖厨给你做的！”

武氏感动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