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程七在院中,借着月光磨刀。这把横刀看起来很老了,刀柄上的裹布已经浸了不少油渍,刀身被水一冲,暗沉得发亮。
像博尔术这种身经百战的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出这把刀被很多人命洗过。
“我听说你在府衙看鸽子,日子过得挺舒服,府衙的牢头和郡守对你也十分恭敬客气,怎么想不开去杀陇西李氏那等豪绅?”
“你的谈吐,不像漠北人。”程七继续磨刀,头也不抬。
“我的养母是漠北的永宁太后,她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博尔术倚着门框,月光洒在他的肩膀上,“我从小熟知大昭文化礼仪,四书五经,孙子兵法,太后都会教给我们。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披着鞑子皮的中原人……”程七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博尔术此人很怪,越是被激怒,反倒越有兴致。
“他们杀了我的女儿,把她做进泥偶里,说是贵族陪葬的仪式。”程七说着,眼中并无悲戚。
“%&@”博尔术嘟囔一句,程七听得出来,是句脏话。
“我带的人从北边的蠡县一路过来,偶然听县里的乡绅说过,陇西李氏藏着个宝贝,应该是古时的传国玉玺……”他醒醒鼻子,继续道,“你们大昭人不是说什么,得玉玺得天下,我要是找到了,你们大昭的皇帝,是不是也要跪下拜我?”
程七似乎不感兴趣,他洗了最后一次刀,用毛巾擦干,放进布袋里,“那祝你好运。”
风穿堂而过,博尔术眼中闪过不明意味,笑了笑道,“好运。”
大清早,哈努尔匆匆来报,“在李府外面发现个女人……”
“带进来……”博尔术撕了一块棒骨上的肉,塞进嘴里。
那女人全程被拖过来的,淡蓝色的衣服上鞭痕累累,脸上也有几道伤痕,深可见骨。
“李氏的人?”博尔术看着眼前女人细皮嫩肉的,可惜到处都是鞭痕,脸上也破了相,有些倒胃口。
“大人……”女人身量纤瘦柔弱,此时几乎快要背过气去,“求大人救我,我是家主小妾,夫人妒恨我过去得宠,借机折辱我……我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大人,求大人救我性命,我什么都愿意说的……”
博尔术看了哈努尔一眼,对方走出去,没多时,拎着郡守过来,身后程七也跟了过来。
“见过她么?”博尔术问郡守。
“见见见……”郡守瞥了两眼,“没……”
“说是死的那个家主的妾室……”博尔术提醒道。
“我一个内宅妇人,随便不见外男的……”女人小声说道。
“没没……没……”郡守结巴地说不上来话。
“她不是……”程七直截了当。
博尔术抬手,女人努力爬向他,哭喊道,“我真的是李家的人啊,大人……”
“李家家主只有一位夫人,没有妾室,不过听说有两三个通房丫鬟,长得好看一些……”程七端详两眼,“我去李家传信的时候,倒是见过她两眼。”
博尔术一脚踢开女人,嫌弃道,“到了这步田地,还想着自抬身价,你们大昭人心思真多……”
“大人,我跟在家主身边七八年了,李家什么我都知道……我愿意为大人效力,帮您杀了宋明霞那个贱人……她看我这些年颇为得宠,心里嫉恨,才这般折磨我……”女人趴在地上,说到后面,面色狰狞。
“疯女人……”博尔术把棒骨扔到铁盘里,他对女人的斗争不感兴趣,不过这个女人拿着李府的情报,倒是值得一用,“说吧,你知道什么……”
女人想了想,急忙道,“我夜里偷跑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他们说,要在午后进攻南城门,好去南边的永州府报信求援……”
“南城门……”博尔术思量道,“多少人?”
“说是有百十号人……”女人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