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蜕骨渊,余凉不敢贸然乱动,依照风止夜所言,割下尸身的头颅分别放入恶海左右两道门前的石柱上。
或是重物触及了石柱的机关,置放头颅的凹槽逐渐下沉,随着骨碎肉烂的挤压声响,石柱底部流出无比腥臭的血液,顺着窄小渠道流向恶海双门,冲开了门上的石锁。
余凉回想风止夜提及的恶海关卡,这无非就是一个比谁先开枪的对决游戏,倘若两人不熟,直接上手便是,但她与风止夜的关系……
沉默间,她站在恶海右门朝左方的风止夜看去。虽然他对她有意,但是面对生死,感情往往是最不重要的,如何取舍,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难题。
她该怎么赌?余凉难掩紧张,最后深呼吸一口气,与风止夜道:“风止夜,也许恶海另有解决之法,我们见机行事,一定都能活下来。你……别杀我。”
这是余凉第一次如此恳求于他,风止夜深深看了眼余凉:“好。”
得了风止夜的保证,她心中稍安,一鼓作气踏进恶海。
恶海是一条巨大而深长的洞渊,下方插满了尖锐之物不可通行,洞顶是一个个铁链悬吊而起的木棺,此处说是试炼之狱,却更像是墓冢冥室。
深渊通道的两侧窄小,仅能站上一人,还必须是侧身才有空间往前挪。直到行至正中,脚下的崖路便断了口子,根本无法再前行时,前方机关撬动,伸出了一块方正石板。
一渊之隔的风止夜声音由左方传来,回响洞中:“踩上去后,崖壁会出现一方石制旋钮,就在你右手侧,按下它,脚下的石板便会往前移动,直至通往生门。”
“这么简单?!”余凉朗声大喊,“我按下了,你那边会如何?”
风止夜:“石板收起,人坠渊底。”
他平静地答着,话中之意却是一生一死。
余凉低头往石板下方看去,一片幽深晦暗,她拔出木簪扔入渊底,听到几声与锈铁相撞的动静,下面果然是利刃尖刀,掉下去必死无疑。
眼看渊底行不通,余凉便往右侧石壁的旋钮看去,微弱荧光照出旋钮的斑驳,以及被多次旋转过的痕迹。
风止夜看不清她微小的动作,却依旧视线不离,沉下意识,专注于她每一点动静,自己的手也缓缓探向左侧的旋钮。
内心挣扎了一番后,余凉高声嚷了句:“不行!咱谁都不能死!你让我想想办法……这个板子,能撑多久?”
过往回忆如走马灯般掠过,风止夜看向脚下石板,十年前的他就站在此处,另一侧,是流浪街头时的玩伴,那时候的他们在这僵持了许久,直到——
风止夜中断了回忆,不愿再想:“应是能撑得再久些。”
确认了暂时的安全后,余凉开始环视周围,排除旋钮、渊底之后,唯有的可能就剩头顶的一副副悬棺了。
石壁顶悬有棺木数十副,皆以铁制链条挂吊,每副木棺的间距不算太远,若有人能拽住链条左右摆动,则可穿行其中。
只是不知这些铁链是否牢固,余凉指了指头顶,问:“此处为何会有这些棺木?”
风止夜:“据闻是当时修筑蜕骨渊机关的工人,创派楼主将他们锁于棺内,长眠于此,使机关秘术不流于世。”
以血肉筑之,又以血肉养之,这蜕骨渊当真是人间地狱。
蜕骨渊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疯狂游窜,好似能扼住人的咽喉般令人窒息,难受。
余凉甩了甩脑袋,抛却繁杂思绪,重新望向头顶的悬棺。
既然这些锁链能吊起一副棺木加上一具尸身的重量,想来承受力是足够的,只是链条捆扎着棺木,她根本够不到。
或是久历年岁,棺木已有朽烂的痕迹,余凉情急生智,取出一枚飞镖瞄准铁链与木棺的衔接处狠狠一掷,虽无内力,却架不住她手劲足够,这百年棺木登时断裂,连带棺中的白骨一起散落,坠入渊底。铁链随之垂下,与她又接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