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挣了很多，却没怎么攒下来。余知行也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对方死了之后，自己就攒不下钱了，当了个挺大的官，家私却少的可怜。

要是对方还在就好了，凭借她的聪明，应该会攒下好大一笔家业

两进的房子，几头大牲口，大大的菜园，几十亩的地，当然豆腐坊还是要有的，能挣不少零花钱。

自己明明挣到了钱，为啥没想到要置办这些？

以前应该是忘了要攒钱，余知行决定这次回去要跟关白、林秋他们借点钱，好好置办点家产。不过他们两个也是个穷光蛋，有点钱都跟下属胡乱挥霍掉了，兜里比脸干净。

以后自己一定要好好管管他们两个，不攒点钱，以后怎么办，打光棍吗？

或者说跟颜芝心颜大姐借一点，据说对方家资颇丰，又好说话，应该没问题。

跟曹无咎、上官雄要点也行，自己可是给了他们官帽子，从礼节上讲也得给自己这个上官孝敬点东西，他们这些老江湖应该不会这么不识抬举。

现在真是江河日下，人心不古。

记得当年自己可是很会做人的，得了这么多赏钱，相当一部分孝敬给了拓跋家老头子，让他给运作运作仕途经济，这不官升的飞快。

“大人。”看着众人都不说话，颜芝心咬咬牙走到千面前。

“我在东岸整肃军纪，手底下差不多整理出了一万多人，本来是想着快点送过河的。要不，我现在带人去挡一挡，给大伙争取点时间。”

余知行本欲摇头，但见颜芝心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改口说：“颜大姐先去御敌，我稍后便会跟上。”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大家珍重，各自逃命去吧。山高海远，有缘再见。”待颜芝心走后，千看了看曹无咎等人及周边士卒，转身向浮桥走去。

“你跟着来干什么？”余知行不解的看了身后用长枪挑着白旗的李木一眼。

“俺给大人扛旗。”李木结结巴巴。

“你们跟来干什么？”余知行再度停步。

“大人，俺们都是李木的伙伴，丢下他自己跑了不仗义。而且这兵荒马乱的，咱们想着也逃不出去。跟着大人，死也死的壮烈一点，以后有人写小说，巧不巧还能提到我们嘞，也算小说留名了。”

有道理，余知行点点头。

于是，浮桥上便出现了极为荒诞的一幕。都统大人余知行率领十余人的队伍，打着难看的白旗，逆着人流赶往东岸，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投降呢。

好在不少人认识余知行，所以就没有来正军法，反而让开一条细细的道路来。

就这样，在汹涌西逃的人流中，有一条细细的线逆流往东。

耳边再也没有了声息，只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余知行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就像沿着时光河流逆流而上的旅客，孤单而又绝望。

周边的人潮、河流、浮桥乃至于天空都变成了虚幻的影子，余知行如同一叶羸弱的小船，在无尽海惊涛骇浪中跌宕起伏，时而被高高抛起，扔向无处借力的虚空，时而急速坠落，被压向茫茫恶水深处。

黑暗的狂潮卷来，似要淹没心灵的孤岛，有个人鱼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吟唱，发出无尽的诱惑：

“安睡吧，安睡吧，睡着了就好了。你这一辈子太苦了，就当做一个梦，梦醒了，你就能见到阿叶了。”

“阿叶！”余知行喃喃自语，眼泪发咸流入嘴里。

余知行想起来了，他真的有妻子的。

她叫阿叶。

她对他真的很好。

他跟她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她就像一缕光，让他来到这个操蛋的世界后不再恐慌、不再寂寞，不再一个人了。有了她，余知行喜欢上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竟然有所期待了。

余知行头发慢慢变白了。

时光易老天易老，谢谢你阿叶，陪我走过那段酸涩的时光。

人间十月始相逢，小城东，月隐海潮生。

烟花凋零欢声落，梦醒成空、梦醒人空，夜无声。

倚斜枕、到天明！

阿叶，我不想忘记你的。

可是我的心太疼了，我的心被挖了一块，堵不上了，好难受。

午夜梦回，万千蚂蚁啃食内府，那锥心的滋味太难熬。

可是，阿叶，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阿叶。

我不会忘记你的！

阿叶。

此段时光没有你，太遗憾了！

余知行身上泛着苍白色的奇异光彩，时光流速骤然加快，婴儿啼哭、蹒跚学步、风华正茂、壮志凌云、白发苍苍，从生到死，似乎一瞬间走完了整个人生。

紧接着时光逆流，满头白发一点一点变黑，佝偻的身影慢慢变直挺，又由死到生。

余知行缓缓拔出了刀，这刀的名字叫做“听雨”。

抚摸了一会，千扔掉了这把价值连城的灵器。

“听雨”化作一丝不可察觉的流光，与余知行的影子一起消失不见。

身后的李木感觉余知行似乎变了，好像就这么一会就经历了生老病死、春夏秋冬。具体是什么他弄不明白，只是觉得奇怪。

大人的影子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