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掉。
巷子窄小,光线昏暗,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容令人瞧得不真切。
谢翊胤抬手揉了揉脸,随之,再将人皮面具扔给侍卫,不搭理侍卫的话,反而是夸道:“这人皮面具挺不错,多备几张,等下回出宫再用上。”
三皇子未有功劳,至今还住于皇宫的正德殿。
侍卫点头应下:“是,三皇子。”
谢翊胤回头望一眼巷子口,虽然方才在药堂里没有暴露身份,但他总觉得他的身份很快便会被人知晓。
至少,他的皇兄应该也收到了消息。
才刚起了这么一个猜测,蓦然,轻轻的脚步声自头顶上传来。
两名侍卫吓一跳,连忙起身将自家皇子护在中间。
谢翊胤循声抬头,便见一身影自头顶飞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面前。
他微微眯了眯眼,当看清来人后,立刻朝两名侍卫比了手势,紧接着,开口道:“你是皇兄的护卫?”
青羽面无表情地作揖,再道:“三皇子,殿下有话同您说,还请三皇子移步太子府。”
谢翊胤顿了顿,语气颇为认真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去太子府,宫中有门禁,此刻我若不赶回宫中,晚些就进不去了。还请你同我皇兄解释一番,我明日定前往太子府,拜见皇兄。”
青羽一动不动:“三皇子莫要为难属下,今日您不去太子府,属下无法交代。”
谢翊胤自是知晓,自己的侍卫定是比不过皇兄的护卫,即便是三对一,也难以稳胜。
再者,他今日出宫前来见未来的皇嫂,本就不是抱着与皇兄敌对的打算,眼下拒绝,怕真会让皇兄误会。
思索再三,谢翊胤朝眼前的护卫扬了扬唇,道:“行吧,我也好久没去皇兄的府邸做客了。”
青羽做出“请”的手势,“三皇子,请。”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谢翊胤便看到巷子的另一出口停下一辆马车,马车随行的侍卫还不少。
幸而他没坚持回宫,否则,就闯祸了。
如今谢景昭的太子之位无人可以撼动,谢翊胤没必要学他的大皇兄同太子争夺,大皇兄有皇后帮衬,而谢翊胤的生母只是俪妃,无论拿什么,也比不过二皇兄。
宫中虽是皇后为首,可良妃的势力非同小觑,谢翊胤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自家母妃着想。
谢翊胤年仅十五,却早已看透,左右两边都得罪不起,他便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只盼这皇位之争,莫要波及到他。
坐上太子护卫安排的马车,谢翊胤掀起旁侧小窗口的帷幕一角,往外面看。
他自幼便住在宫中,母妃总是在他的耳边念叨克己慎行,是以,即便他是皇子,但仍是规规矩矩,除却狩猎、避暑等等,其余时间,他自己出宫的次数一只手便数得过来。
还未等他仔细看一看京城中的样貌,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外,传来青羽的声音:“三皇子,太子府到了。”
谢翊胤只觉这段路未免也太短了些。
他走下马车,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太子府隔壁的府邸。
在他看来,那座府邸小得很,估摸还没御花园的一半大。
听闻那是皇兄给未来皇嫂买的府邸。
皇兄何曾这般抠搜?怕是只想着让皇嫂离太子府越近越好。
谢翊胤并不理解,若真这么离不开一个女人,为何不直接纳为妾或是抬为通房?还能日日夜夜见个够。
虽然三皇子只扫了苏府一眼,青羽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移至三皇子的身侧,将苏府的方向完全遮挡,再客气道:“三皇子,请。”
谢翊胤只能装无事发生,抬脚踏入太子府大门。
自家殿下还未出宫,青羽把三皇子请于正厅内。
人已带到,青羽唤来赫凡,由他去负责三皇子。
赫凡内心一阵郁闷。
若非晨早自己犯了错,被自家殿下要求换青羽随同马车,他现下应是在某条巷子里坐等殿下出宫,再暗中换马车前往药堂接苏姑娘,而不是在这儿无聊得闲站。
他百般不愿,却也没在三皇子面前表露出任何情绪,免得三皇子以为是他家殿下私底下说了三皇子什么坏话。
赫凡客客气气地递上热茶,又让人准备了小点心给三皇子。
谢翊胤对赫凡有点印象,开口道:“皇兄重情重义,连身边人也未曾频繁更换。”
赫凡笑着点头,应和道:“是呀,三皇子自小与殿下一同长大,应是知晓殿下心善,只要不犯大错,殿下万万不会严苛处置。”
他家殿下虽喜欢一言不合就赏他板子吃,可他挨了这么多顿板子,还是好好地能走能坐,若非殿下手下留情,他早该残了废了。
谢翊胤目光望向前方,视线似无焦距,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二皇兄的确如此。”
赫凡见三皇子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没有再出声寻话题解闷,安安静静地站于一旁。
直至夕阳西下,太子府外传来阵阵马蹄声。
赫凡仔细停了停,随之看向三皇子,开口道:“三皇子,想必是殿下回来了。”
谢翊胤缓过神来,先是看一眼天色,继而,再起身往外头走去。
刚走到正厅门口,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阔步朝这边而来。
谢翊胤立即弯腰行礼,恭敬道:“臣弟拜见皇兄。”
赫凡迎上前,脸上原是挂着笑容,忽地一撇自家殿下神情不太美妙,顿时把笑容敛住,不敢嬉笑,老老实实唤道:“殿下。”
那抹高大的身影踏入正厅,语气平淡地道了一声:“三弟,坐吧。”
“谢皇兄。”谢翊胤听不出他的情绪,待眼余瞥见自家皇兄落座,才起身走到旁侧坐下。
谢翊胤日日住于皇宫内,但能跟二皇兄碰面的机会极少,皇兄现在是太子,父皇时常带着皇兄一同忙于事务,而他根本插不了手。
上一回祖母生辰宴他也未出席,恍惚之间,谢翊胤竟记不得上次见到皇兄是在何时。
主位之上,男人俊美的脸庞没有任何情绪,那双深眸沉黑如墨,一身玄黑掺金线的四爪蟒袍加身,衬得他盛气凌人,就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便让人感到压迫感扑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