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溪是他们之中,最早得知澄凉要走的消息。只因澄凉给她的道别礼——那个澄凉交给四公主的木盒,是四公主受澄凉所托,今早亲自交到她手上的。
傅棠溪从四公主手上接过那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那只原属于长公主的昆山血玉缠枝跳脱。
傅棠溪明白澄凉的意思,澄凉把它留给了傅棠溪,刚好和她手上从先皇后那里继承的那只手镯凑成了一对。
傅棠溪拿起那只镯子,戴在自己左手光秃秃的腕上。又挽起右边的袖子,露出右手腕上原本戴的那一只血玉镯。
她将双手手腕靠拢,两只镯子随着惯性轻轻敲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傅棠溪将双手举高,透过晨间努力挤破云层撒下的几缕阳光,仔细端详着手腕上的两只镯子。
昆山血玉珍贵无比,更何况品相如此之好的更是少之又少。有一只已是不易,一对更是世间难寻。
阳光下,这两只玉镯浑然天成,玉络一脉,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出自同一块玉石。纯白无瑕的美玉里几丝艳红如血的红丝缠绕在镯身,宛如剔透羊脂里,被滴入几滴鸽子血,在玉里流淌。
穿越十几年的时光,这对玉镯终于又在傅棠溪的手上聚在一起,也是圆满。
傅棠溪是傅氏的嫡长女,从小到大,什么连城之宝没见过。纵是如此,她也依然被手腕上这对玉跳脱的美丽所折服。
傅棠溪只想叹道,这对小小的玉镯不愧是太后当年最珍贵的陪嫁。太后那些年里,当真是心疼长公主和先皇后,否则也不能以这么珍贵的玉镯送给她们做陪嫁。
现在,它们都归傅棠溪了。
傅棠溪看着玉镯,想到澄凉竟将她生母唯一给她留下的这么珍贵的东西都给了她,也真是舍得。
但最让她心神动摇的,却并非是这只镯子,而是和镯子一起放在木盒中的另一样东西。
一枚叠符。
傅棠溪拆开这枚三角叠符,正面画了一道符,傅棠溪不认识,大约是保平安的。
傅棠溪刚想将符纸叠回去,便见背面还写了几个字,她差点没看见。那上面写:“愿君自在,无量寿福”。
这简单的八个字,却最动人心。傅棠溪的眼泪马上便不受控了,哗的流淌下来。
傅棠溪将符纸贴近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似乎感受到了符纸蕴含的,澄凉对她的美好祝愿。
“汐月,你都不怪我的吗?”
……
皇后的葬礼持续了近两个月,规制之盛大远超从前,最终随着皇后梓宫移入地宫而结束。
吏部向来是六部之中最忙碌的,陆斐身为吏部官员,自年后也一直不曾得闲。
仁孝皇后葬礼结束之后,陆斐终于忙完回府,刚到书房坐下,顾渚便将一个盒子送到了他面前。
陆斐:“这是什么?”
顾渚:“回主子,是汀兰派人送来的,她嘱咐属下让我等皇后葬礼之后再交给您。”
既是汀兰送来的,那便是澄凉有东西给他。
陆斐将盒子放在身前的书桌上,打开一看,里面盛的是一副棋盘,和两盒永子。
陆斐对这副棋盘和永子再熟悉不过了,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初他和澄凉初见时,在袁府的凉亭中对弈,结果没想到他输了,将这副从小跟着他的棋盘和棋子一并作为赌注输给了澄凉。
没想到澄凉竟又将它还了回来,这丫头,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故意羞辱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