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声道号之后，清流仙师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天降圣旨，印刻在金色长卷上。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全都无意识的跪下，止不住的磕头。

日暮西山。

当钟鸣强行停下磕头的念头时，额头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高二爷不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高家的现任家主。

“都听清楚了吗？人不论高低贵贱，人人平等，每人领取的龙肉都一样多。”

“仙师大义！”

众人心悦诚服，于他们而言，能视他们人人平等的清流仙师，那不就是青天大老爷吗！

小镇二千九百户，共计一万三千余人，按户领取，不仅如此，仙师还为每一户的家主送上一片龙鳞。

这龙鳞就是凭证，他日若出事，可凭此请仙师出手。

一时间，清流仙师的声望达到了无可比拟的高度。

钟鸣在许多人还跪在地上的时候，悄摸的往前挪了好几个身位，挤到了仙人眼皮子底下，他也想仔细瞻仰一下仙人风采。

高家家主笑呵呵的站在侧位分发龙鳞，一边旁敲侧击夸赞仙师，一边介绍来人。

“金发财，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个老屠户今日是有福了。”

“愿为仙师效犬马之劳。”金发财一脸横肉破天荒的堆出了笑容，看上去像是个满脸褶子的癞皮狗。

“来，拿上你家的龙鳞......

嗯？怎么了？还不走？”

金发财嘿嘿一笑道：“高老爷，你把钟鸣的一并给我吧，都快成一家人了，嘿嘿，咱这不是给您省时间吗？近三千户人家，就算高家所有家仆都在这里，也要分到半夜呢吧。”

“不必。”钟鸣硬生生挤开了前面几个排队的人，向各位大老爷们笑了下，说道：“我一个人也是一家，皇帝亲赐的一户侯做不得假，仙师说了一家一片，我们都遵守规矩的。”

高家主随手捻起另一片小龙鳞，冷笑一声：“金发财，你要是说侯爷是你家的，那么一家人可就只能领一片龙鳞了。”

小小的龙鳞在金发财面前晃啊晃，金发财一拍脑袋：“嗨，看我这脑子。”

钟鸣顺势挤开金发财，正要接过龙鳞，但见清流仙师一把抓住了高家主握着龙鳞的手。

不好。

钟鸣瞬间就意识到，自己......似乎算是插队？

一股凉意流过他的全身。

心思急转，钟鸣从他贫瘠的知识中组出了最卑微的道歉语句，可当他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这位“仙人”，却发现对方从袖子中取出了另一枚龙鳞。

和寻常龙鳞大小相似，但更加光滑。

“拿上，若有困难可来寻我，去吧。”

......

高二爷目送着钟鸣远去，心中感慨万分，‘清溪镇居然能出现一位王侯，人皇亲赐金牌日日携带，龙气充盈，真乃天赐幸事啊。’

这一幕并没有多少人见到，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龙肉汤，唯有一人看的真切。

小癞子看的是清清楚楚，仙人亲自递给钟鸣的一片龙鳞似乎要更加闪亮一些。

或许看错了？

小癞子半辈子混迹在乞丐灰巷，对东西的敏感超乎常人。

你说仙师能记得自己给的某块龙鳞具体是哪家的吗？

他看看自己手上的那一块，又看了看钟鸣远去的背影。

要不......

......

入夜，每个人都结结实实的吃上了龙肉，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绝妙滋味，香气四溢充满嚼劲的肉片划过喉咙，从中迸发的浓郁汤汁浸透了人们的灵魂，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飘飘欲仙”。

庆祝还在继续，厨师们恨不得将菜刀和砧板供起来。流水席据说要吃上三天，镇门口的说书人已经现场编撰出了仙师屠龙传九章八十一回。

所有大户人家都簇拥着仙师前往高家，现在才是真正的利益社交环节，贱民们都被排除在外，举行一场只属于世家大族的盛会。

另一边，钟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磨了一天刀，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吃下龙肉后，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虚弱。

小癞子跟在后面，一般情况下，这种拙劣的跟踪很快就会被发现，可现在两个人都不太对劲。

龙肉的精华在两人走动中扩散到四肢百骸，钟鸣耳中能听见自己鲜血汹涌澎湃如同海浪翻滚不休，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那种自己躯体内旺盛的生命力正具象化的展现在五感之中。

肌肉的悲鸣愈加剧烈，长年累月锻炼出来的壮硕肌肉正在一丝一丝的强行分离，肩膀上的“扁担板凳”此刻重若万丈高山，每走一步都是一次与大地的决斗。

小癞子的状态并没有好到哪去，但常年累月的流浪日子让他学会了忽视苦痛，此刻他无比专注，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钟鸣身上。

贪欲不可抑制的填满他的脑海，而龙肉之中潜藏的龙之本性回应了他。

归家，夜深。

贪欲渐起。

偷天换日？

不，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