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娘脚步一滞,停在门外,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有些不想进去了。
侯府的那些女人们,闹的再厉害,也不曾有这样大的嗓门和粗鄙的话语,她觉得如果以后面对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实在是有些无趣。
可转一想,她如今不是那个需要时刻注意仪态,不可大声呼喝,不可快步疾行,不可肆意争宠,不可落了正室风范的的永平侯府二夫人了。
她叫云若娘,活在许家村,有一群孩子,是她前世多年所求未实现的。
粗糙的像老树皮的手轻轻拍了拍柳氏带了些冻疮的手背,示意她去开门,云若娘站在那,直了直腰,目视前方,宛若奔赴战场。
她并不想管许二柱如何,她嫁到永平侯府的第一年,二爷就收了两个侍妾进房,她难过了一阵子,回到云家却被自家母亲说教了一番。
自此也算对男人能一心一意这件事断了念想,是啊,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这老许头,老了不知羞,临老了做出这些龌龊的事情来,里面被骂的都是她这个身体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哪里轮到一个刚进门的小寡妇指着鼻子骂了。
老许家住在村尾,背后就是大青山。
堂屋和左右厢房是灰砖房,有些年头了,老三娶亲都没有银两翻修一下,看起来破破旧旧,左右两边是泥土混着茅草搭建的屋子。
老二老三两口子住西边,老四老五住东边,竹子围起来的院子里开了一块地,剩下几颗大白菜,冻的有些蔫巴了。
白菜烂黄的叶子表面都捆上了茅草绳,为了让白菜长得更紧致些,不至于冻的空心,卖的时候也更压秤。
门边搭了个棚子,养了些鸡鸭,猪给老三娶媳妇的时候杀了,如今空着,原来养的十来只还下蛋的母鸡,只剩下四五只瘦瘦小小的,全进了冯丽娘和老许头的肚子。
不说若娘,就是老二家现在怀着身孕的周氏,都没喝上一口汤。
云若娘站在堂屋前,在草编的垫子上蹭了蹭鞋上的泥巴,就着昏暗的烛火,冯丽娘抬起的手在朦胧的光照下,衬得格外的巨大,这幅仿佛地狱里的恶鬼扑向世人的画面,看得若娘心里一紧。
对面站着发抖的老二媳妇,周氏,年十七,怀着四个月的身孕,跟她身上一色的灰白衣裳,补丁更是多的不能看。
二儿子许白求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低着头,不算壮硕的身子在烛火下,随着吹进堂屋的风一晃一晃的。
云若娘觉得心被一只手捏着,生疼,不知道这情绪源于自身,还是许云氏还没消散的灵魂。
在冯丽娘手挥下之前,若娘大步向前,伸手挡了这一巴掌,碰的一声,有巴掌落在薄裳上的沉闷声,打破了堂屋里凝重的气氛。
若娘揉了揉被拍的有些疼的手腕,目光沉了沉,没想到这冯丽娘是真的下了重手,这巴掌打得她手腕都发麻了,要是落在周氏脸上,估计牙都要被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