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温峤说要上朝为刘遵捞个一官半职,刘遵摇头说这岂不是让皇上难做。又说皇上会主动提出要刘遵出仕,温峤这个时候反而要以三年服孝期为名替他推托。如此配合默契,方为君臣之道。
温峤自然知道刘遵不是看破红尘,要到罗浮山炼丹当隐士。不过他也没有追问,就此出门而去。
刘遵发了一会呆,又哼了几句元曲,想起还有事情要办,才拿起行囊去了南市。
在南市买过东西后,刘遵又来到郭璞的“墓”前。
“你说后世那些搞考古的,如果挖开这个墓了,误以为郭璞竟然是个花姑娘,那得有多好玩。”
刘遵低头笑着,在杂草丛里翻找出工具——反正也没什么陪葬品,郭璞也另选墓地了,工具就顺便扔这了。
他在墓旁挖了一个浅浅的土坑,又从行囊里掏出一块木条,木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吾友法肠之墓”。
刘遵感觉缺了点什么,忽然记起来了,又从行囊里翻出几张纸,自言自语地说:
“太安寺烧没了,那骨灰也不知是不是你的,万一拿错了可不好。我也不知道该称呼你为法肠还是法尚…”
“反正这沓乐谱是你当初给我的,现在就还你吧!”
刘遵说完,把乐谱放到土坑里。
他叹了口气,又把土坑填平,封了点土,插上木条。一个简陋的衣冠冢就完工了。
刘遵在坟前出了神,忽然又咯咯笑了几声,似乎是在回忆与法尚的过往点滴。
缅怀过后,刘遵拿出从南市买的几个冻梨,在坟前摆好,“现在是冬季,你爱吃的品种不好买,将就下吧。”
冻梨外表乌黑,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刘遵不禁又想起太安寺的一幕。
不过事已至此,想也无谓。他将三支香插在冻梨上,小心点燃。
佛香袅袅,随风飘散。
刘遵没有过多感慨,他接着拿出一瓶酒,一边缓缓地洒在坟前,一边说:
“臭和尚,你倒好咯,走得这么潇洒。不过在下面没有皇帝,也没有名门望族压迫;无四时之事,可以从然以天地为春秋。
“我看就算当上皇帝,此等人间至乐也不过如此。”
刘遵将剩下之酒一饮而尽,豪迈地念道: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人生如此,痛快,痛快!”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江边之坟。
回到城里,刘遵去咸亨茶楼吃过了茶,还有商人主动替他付账;又在街上言语挑逗了几名妙龄女子,自觉乌气全消,身心舒畅。
“也不知道是东晋风气自由,还是像桓玮说的那样,乱世中‘十室九空,女子却还需嫁人’。
“反正入乡随俗嘛,不学名士袒裼裸裎就好了!”刘遵自我开解道。
碧玉楼确实有点想去,但不太敢去。这种高消费场所偶尔消遣一下还行,怕的是又给几个歌伎缠上,到时刘遵这种老实人招架不住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