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入窗,将整个房间都照得通透。
他先花咲一两分钟醒来,花咲就埋他的怀中,只穿着白色无花边的棉料内衣,处处能感受到十六岁少女身体的柔软。
连那留有手术痕迹的小腹贴在他腹部时,也柔软地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痕迹。但再不明显也还是有的,也是在此刻,他才清晰地有了实感——花咲的的确确为继续活着失去了什么,此物并非寿命,而是切切实实属于身体的某一部分。
而且再也填补不上了。
想到这一点,他不禁感到呼吸阻塞,在梦幻与现实的夹层中不断挤压、晕眩。
直到无法忍耐,他从花咲的身下脱身而出,跑到洗浴室的手池前干呕起来,用凉水洗脸,拽起酒店配备的白面巾在脸上反复揉搓。
再回到床前时,花咲已经醒了,不大羞怯地在他面前穿起裙子来。他不由得拿起自己的衣物,钻回洗浴室。
穿好衣物,交替洗漱完,他们一同走出旅店,前去买过一次红豆面包的烘焙店挑选面包当早饭。
结完账单,花咲把面包纸包裹的奶油面包捧在身前,与他并肩漫步在街头。
“嗳,雁……”在咬下第一口面包之前,花咲轻唤他一声,说,“问及我想要做到的事……我想,至少先从找到与别人能够沟通的方式这样……”
那语调显得心事重重,总是听得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说出这样一番话的。
“总要向前走才是……”她说,眼前是热气腾腾的奶油面包。
“……”雁一片默然。
他昨夜说那样一番话便并非要花咲如此。
他道出小说角色塑造的不寻常与不完整,是要花咲能不过多在意自身缺失的部分。
有交流障碍又如何呢?缺失能将外界来意一概接纳的部分又如何呢……倘若要他陪着去什么地方、有什么物什是求而不得的,只要唤他一声就是了。
不过作何选择也终究是花咲自己所决定的,对他来说则怎样都好——只要花咲是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只需要这样,他便能感受到自己缺失的部分因着花咲的存在而被填补了。
“倘若说话不行,试试用文字沟通?”他思绪纷纭,口中毫无营养地建议着。
他无比清晰地晓得,花咲的缺失并非仅是沟通能力的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