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确实如胡俊华所说，只要不离开座位或大喊大叫，看晚自习的老师甚至连眼睛也不会抬一下。

今天看晚自习的老师是一个中等个、皮肤黝黑、面颊细瘦的男老师，整个身体仿佛从某个狭窄的空间穿过，显得瘦得不太协调。侯永康总觉得曾经在哪儿见过这个老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各种奇怪、奇妙的事都如同海浪冲击高耸的崖壁一般冲击着侯永康的身体和精神，他确实想不起来更多细枝末节的事了。

今天作业不多，一如既往地不多。语文抄生僻词，英语抄单词，数学写课后习题，要求抄写题目。侯永康确实只花了不到一节课就写完了所有作业，之后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那种阔别已久的无聊状态，而且身旁也没有书可看。

他扭头快速扫了整个教室一眼，其中有不少生面孔，那是其他班级的学生。高一年级所有住校生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人，为了方便管理，总是把所有学生集中到一间教室上晚自习。其他同学倒显得更加熟练，并没有陷入那种无聊和彷徨的状态，有的忙着和前后桌说悄悄话，有的手里拿着一本杂志，还有的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他闭紧双眼，微微仰起头，重复深呼吸，由于没什么事可做，便开始一件件回忆今天发生的事，从早上坐车来学校开始……想着想着，他竟觉得有些疲惫，眼皮有些酸，还有些沉重地向下耷拉，整个身体仿佛轻轻地向上漂浮了起来，而脑袋则变沉缓缓翻转朝下，他睡着了。

“侯永康，侯永康！”

直到耳边响起轻轻地呼唤声，他才费力地微微睁开双眼。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趴在桌子上一直睡到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这时，他看到胡俊华弯着腰、轻轻拍他的肩膀叫他。

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猛然睁开眼坐起来，问，“什么事儿？”

“栾青姐找你。”

侯永康这才看到栾青也站在胡俊华身旁，微笑着看他。

“不好意思啊，”栾青这才开口，“打扰你睡觉了，不过这事儿只有这节课间有机会跟你说说，稍微耽误你两分钟行吗？”

“行，”侯永康慌忙起身，他这时还没有完全清醒，“你说吧。”

栾青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四下张望，意思是这事儿在人多的地方说不太方便，“在这儿说可能不太好，你跟我出去楼道吧。”

“行。”侯永康揉了揉双眼，用力摇了摇脑袋，这才完全清醒过来，耳边立刻响起同学们的喧闹声，所有声音中就属牛奥迪和许高升的声音最大，牛奥迪的笑声很大，而且笑起来声调很高，还有一些沙哑。

侯永康跟在栾青身后走出教室，胡俊华一直看着他们走出教室才转身坐下，似乎有些失落。栾青和侯永康出去时，整个班级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不过没有持续多久，教室里重又响起嬉戏吵闹的声音。

栾青出门左拐，走了两步就到楼道东边尽头（他们家就在二楼最东边），尽头有一个大窗户，窗台上的浅绿色漆面不少部分已经脱落，而且积了不少灰尘，窗户外面焊着已经生锈了的防护架，对面就是侯永康中午常去的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