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来啊。”

幽静的山谷里，一声声轻柔的呼唤穿透晨雾，似姐姐鼓励初学走路的幼弟那般，温暖亲昵。

“别怕，跟我来。”

呼唤由远而近，仿佛就贴在耳畔。伴随着晨起鸟儿振翅的声音，静谧如慵懒的天国。

远方的白影，是梦萦深处的阿姊吗？

他不知道。

他想站起来，可身子重愈千斤，任凭阿姊如何呼唤，他都动弹不得。

轰！

一声巨响惊碎晨梦，蔚蓝的天空瞬间破裂成无数碎片，而后开始熊熊燃烧起来，鸟儿们在天火之中化为绝望的焦炭，池塘干涸，几只鱼儿在龟裂的河床无力的张着嘴。

“吾终将临世，你阿姊挡不住，你也挡不住！”

雷音贯耳，将他的意识击散，最后的画面里，白影被天火焚净，徒留青烟寥寥。

……

“阿姊！”

江鱼儿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双瞳里迅速划过几道梵文，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在被子上，洇出小小的一滩。

他望着窗外阴暗的天色，嗅到了令人厌恶的味道。

“摩诃罗……！”

江鱼儿咬牙喝道，抄起手边的骨杖，迅速跑了下去。

“当！”

“神鬼开路，尊父降临！”

“当！”

“圣子仙驾，万民避退！”

远处，一群身着红褐色衣袍的人举着火把，踩着独特的步调，一路而来。他们的衣服上都画着很多奇怪的眼睛，面庞用粉涂成苍白无比的死人色，牙齿却染得漆黑，看起来怪异无比。

江鱼儿身着青袍，手持骨杖，狂奔而来，速度之快，甚至在路上带出一道尘烟，他独立于长街正中，那群怪人遥遥望见他，站住脚，火把与旌旗被夜风吹斜，光暗绰绰。

“何方蝼蚁，竟敢阻挡圣子仙驾？！”

那为首之人身高近三米，向前三步，行走间大地震颤，声音更如雷鸣般震耳。

江鱼儿收杖而立，目光炯炯，沉声道：“诸天神佛皆在天国俯视人间，尔等自诩摩诃罗之子，今日竟妄称圣子仙驾，就不怕神佛降罪吗？！”

为首者大怒，捶胸顿足间，身上衣袍猎猎，大喝道：“我认得你！你是尊父的孽徒！”

他哇呀呀叫个不停，震得道路两旁的民房都要塌了，江鱼儿目光阴沉，倒提着骨杖向前走去。

……

“师父，刚刚我救了一位小哥哥，他送给我好些书！”

幼年江鱼儿抱着书，向他的师父炫耀着。

格玛寺的露台上，师父盘膝坐于崖前，听到鱼儿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远处混沌的天色，说道：“知道了。”

江鱼儿被日照晒得黑红的脸上，泛起一抹不安，他放下书，走到师父身后，问道：“师父，您还是没有参透经文的最后一章吗？”

冷风吹来，放在师父身边的古书簌簌翻着页，每一页都写满了难懂的梵文，还有些稀奇古怪的插画。

“鱼儿，为师修习通明之道，本以为可看透世间一切谜团，可到头来才发现，在真正的奥秘面前，什么通明……”

师傅苦笑着，说道：“笑话罢了。”

“明日，为师便下山去了，从此以后，周游大虞，只求心境通明即可，而你，鱼儿，便是通明道的秘藏传人，也是这格玛寺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