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梁岁川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他此时正背靠着门,没法第一时间没法看清来客。
现在是停滞时刻,理论上不会有正常人能够活动……他立刻让大脑进入高速运转模式,仅花了不到两秒钟就理清思路,列出了几种可能:
最有可能的,是孤儿院里另一位无根之人:他的妹妹梁章珞,两人相伴多年长大,互为依靠,相互扶持。但以他对妹妹的了解,梁章珞不大可能在停滞时刻主动过来找他。
其次,是类似于那只断手的奇特生命。这只左手此时正趴在梁岁川的右手上,轻轻地摇晃着纤细的手腕,小臂处的白色细骨跟着左右晃动,末端时不时划过肘窝,如同羽毛般掠过肌肤,带来一阵阵轻微的酥麻。
这左手是梁岁川两个月前时间停滞时,带着奇珍名簿在战场边陲闲逛中发现的。在他走过一众举着各式武器,“摆出”各种极具张力动作的人们之后,这只左手从路边被定格的残躯堆中间钻了出来,像找到救星一样紧紧地扒着他的裤腿。
奇珍名簿的其中第十九页在那之后便被介绍断手的内容自动填满了。原本空白的位置,一大串谜语一样的文字介绍了断手的详情。在书页最上面,用行书写着标题:
“辛巳,幽行”
两个月时间过去,这只“幽行”原本仅是手腕上方的左手部分,现在由于它自身的特性已经生长到了接近手肘的位置。想着说不定能长出个活生生的人来,带着美好的期待和一丝丝恶趣味,梁岁川给它取名叫“公主”。
这是他唯一见到过能在时间停滞期间活动的奇特生物,但有一就有二,此刻开门的,也许正是其他类似的未知存在。
还有一种可能,开门的是另一个自己,毕竟在这异象频发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梁岁川被自己最后那无厘头的想法逗笑了,他转过轮椅,对向大门,迎面开门进来的两人算是印证了他的部分猜想。
走在前面的是穿着一袭简约黑色连身裙的年轻少女,她五官柔和,眼眸深邃而明亮,一头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肌肤在黑色长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细腻。
这位便是他的妹妹梁章珞。
两人对视只一瞬,梁章珞便读懂了其中意味,她小跑着来到梁岁川身后,俯下身凑到耳边悄声说道:“哥,有人找上门来像是要见你,刚刚蜂鸣过后他也没被定住,我第一次见到停滞时能动的活人,吓了一跳……”
跟着梁章珞进到会议室,此刻正站在门口对着两人热情挥手的,似乎是一位老道士。
这位新来的访客衣着奇特,梁岁川只能凭感觉判断他的身份。说他是道士,是因为这人衣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袍袖飘飘,道袍上绣着简单的云水图案,腰间束着一条宽大的布带,上面挂着几个小巧的葫芦、两把扫帚和一个崭新的……订书器?
而说他可能是一位老道士,则是因为他在头上严严实实的扣着一个破旧的铁盔,看不清面容,只有几缕银发从那头盔缝隙间探出来。
隔着老远,梁岁川就能闻到道士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味。
这是什么搭配……他暗自腹诽,不过一想到他们这些“无根劣等”或多或少都带点精神问题,他也就没太在意。
那道士招了会儿手,踏步上前来,嘿嘿笑着对着梁岁川问道:“小友,你可是那永夜奇珍的收录人,姓梁名岁川?”
略带苍老的声音自头盔中传出,沉闷但清晰,还带着一点跳脱的俏皮。
梁岁川皱着眉,指了下定格在会议室桌边的院长,没有正面回答:“您怎么会觉得那什么永夜在我手上?您想找的也许是我们院长呢?”
“哎,这说来话长了,”道士右手一挥,“小友一定知道,大陆东方有一名为素舒的小镇,那小镇住的全是些游魂怨鬼,平常安安静静地修些还阳之道。”
“游魂冤鬼能在素舒地界上来来往往,全凭着小镇有这件能够保持太阳永不升起的奇珍。”老道士像是说书一般,口若悬河地讲述起来:“我几周前曾路过,发现那小镇太阳当空照,街上是一个人没有。”
“待我去墓园询问一番,那些鬼魂前赴后继地向我哭诉,还托我找到元凶,说是某一天那奇珍忽然消失不见,镇上的极夜也跟着结束了。”
“不但极夜消失,就连正常的日月交替,也被极昼代替。现在他们都被困在各自墓碑下,没法再出来走动。”
“毫无征兆,骤不及防。这种表现,想必一定是位同为无根的道友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