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除掉她的想法太过强烈,加之被逼在角落处,有屋檐、树影的遮挡,徐恩眼中的杀意根本不做什么遮掩。
陈清宁瞧见,嘴角微勾出一抹嘲弄。
她已然看出来,徐恩并没有什么决断力。
他所做的每一个决断,都是经由他人的指点。
所以她要逼他,逼他去找指点他的人,或者逼出指点他的人。
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渚白。
查出渚白的身份与查清原主大哥最后那几封书信是不是伪造,是她此行回南阳侯府的目的。
她原本打算慢慢查,但他既然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她答案,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陈清宁,是你逼我的!”徐恩咬着牙,也以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阴狠道,“原本我还想放你一条生路,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瞧着他眼中明晃晃的杀意,陈清宁嗤笑一声,继续刺激:“我逼你什么了?逼你与渚白勾结,欺骗我?还是逼你与渚白勾结,谋害我父亲与大哥,夺我镇北大将军府的兵权?”
徐恩眼里的杀意又盛一分,“不错,我是欺骗你了,但若非与我成亲,你岂能离开边关,又岂能见识到京城的繁华?陈清宁,承认吧,若非我,你就只能嫁给你父亲手下那些粗鄙的副将!”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陈清宁嘲讽。
徐恩不听她的话,自顾往下说道:“不是我要谋害你父亲和大哥,是你父亲与大哥太不识趣,我都已经与你成亲,他们却依旧看不上我,重要的军事行动不让我参与便罢,还处处拿话贬低我,他们算什么……”
陈清宁打断他的话:“会不会他们并没有看不上你,也没有贬低你,只是你太蠢,又太自以为是,才会认为他们看不上你?”
在原主的记忆里,原主父亲和大哥确实嫌弃他太过懦弱与没有主见,但却并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从某一方面来说,如果不是他在成亲之后非要去军中,原主与他的亲事,原主的父亲和大哥都很乐见其成。
懦弱与没有主见虽不能担事,却也杜绝了如镇北大将军府的儿郎一般,十之八九战死沙场。镇北大将军府的儿郎为国征战沙场就够了,镇北大将军府的女儿好好享受安宁的生活便可。是以,在原主父亲与大哥的打算里,原主与徐恩成亲后,他们会利用镇北大将军府的权势,为他谋求一个轻松的闲职,只求他再安分一些,和和美美的与原主共此一生即可。
可惜,原主的父亲和大哥长年驻守边关,长年打交道的都是爽直的军人,对寻常人的人性了解得实在不深。
他们哪里知道,懦弱与没有主见的人虽不能担事,可一旦滋生出不该有野心,比之雪崩更加可怕。
徐恩出生前,南阳侯府已经落败,长年被人奚落、嘲讽,让他心性本就比一般要敏感,也比一般人更渴望出人头地,因此少年时,他在读书一事上分外用功。但多年前,欲投入孙仁昌门下而被其羞辱一事,击溃了靠才能出人头地的信念。至此,除了对身份自卑、敏感之外,他又多了一项禁忌:即被人嫌弃愚蠢。
陈清宁的话,无疑踩到了他的痛处。
徐恩眼中的杀机突然如火山一般爆发,猛地推开她后,抽剑就朝她刺去。
陈清宁一时不察,被他推了一个踉跄,看到剑光直指她的面门而来,快速侧退避开后,一脚便将他给踢飞了出去。
她这一脚并未省力。
徐恩飞出丈远后,后背重重地摔在榉树上,猛地喷出一口血,才软软的顺着树干落下来。
李氏尖叫。
下人们也吓得四处溃散。
陈清宁冷着眉眼三两步过去,拎起徐恩的衣襟将他提起来,对着他惊恐的双眼,冷笑道:“还真想杀我灭口?”
徐恩摇头想要否认,张嘴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徐清宁厌恶的扔开他,并冷声警告:“这次且饶了你,再有下次,别怪我不顾念夫妻情分!”
说罢,又羞辱性地踢他一脚后,便转身离去。
感受着他仇恨的目光,陈清宁暗哼一声:他最好别让她失望!
走到一半,玉壶与银烛追上来,两人已经由溃散的下人口中知道她打杀徐恩的事。
陈清宁看着两人的影子,问道:“怕吗?”
两人点一点头,又摇一摇头。
怕,肯定是怕的。
只是比起怕,她们更多的是敬佩。
都说世子已经是将军,可他却连世子妃都打不过!
而且,以往她们只是蘅芜院的洒扫婢女,今日却得她这般看重,为着前程,她们也不能怕!
陈清宁看着她们摇头的影子,笑一笑道:“还有家人在南阳侯府吗?”
两人再次摇头。
陈清宁继续:“愿意跟我离开南阳侯府吗?”
离开南阳侯府,回镇北大将军府吗?两人愣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知道她们误会了,陈清宁也没有纠正她们。让她们回去好好准备后,又提醒:“带上值钱的东西就够了。另外,我要离开南阳侯府的事,暂时不要跟其他人说。”
两人答应下来。
从长福院撕破脸皮到厨房试图激怒她,也就过去不到两个时辰,他出府去找渚白的可能性比较低,反过来说,明知道谢溶已经知道他,渚白也不会亲自到南阳侯府来涉嫌,而徐恩又是一个没有决断力的人,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渚白身边的人偷偷来了南阳侯府。
刚才她踢断了徐恩两根肋骨,又明明白白地说了渚白与赵思仪的一些事,不管是徐恩,还是渚白那边,恐怕都不会让她再活下去。
陈清宁抬起头,看着皎洁如玉盘的月亮及如泼洒的碎钻般璀璨的星子,目光清冷中,隐隐闪过几丝兴奋。
她得抓紧时间了。
在徐恩动手之前,她得查清楚原主大哥给她的最后三封信,到底是不是出自他本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