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烆回到岭宫玉堂院时已是子时,大庭主走后他独自一人喝得烂醉,脑中少时的记忆再一次浮现出,心中的刺痛与不甘化作一团,似是要将他吞灭。
魏烆迷迷糊糊地撞到隔扇上跌坐在地,声响惊醒了屋内趴在书案上睡着的江素云。
“阿烆?阿烆!”她起身快步走到魏烆身边,“你不是到元香茶坊去了吗?怎么一身酒气?”
魏烆贴近江素云,把头埋入她的脖颈,此刻的他不再是金庭右使与岭宫宫主的那副姿态,他紧紧抱住江素云,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心如刀锉,失声痛哭。
“阿烆,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这样我心里也难受。”
泪水浸透了江素云的衣裳,魏烆直起身来,红着眼抚上江素云的脸。
“云儿,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抛下我,不要像他们那般待我,我不能没有你……”
魏烆说完话,只觉着头痛欲裂,往前靠近了妻子怀中,他多希望此时能永世。
江素云在魏烆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魏芸钏蹲在玉堂院外偷听,本以为能听到什么消息,没想到却是这般。
蹲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元朗拿起小石子扔向魏芸钏,道:“少主,咱走吧,待会儿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好。”
“来了来了。”
两人并肩往浮青院走去。
魏芸钏回想着今日刚回到岭宫时的画面,魏烆看上去无异,还是像往日那般模样。但听江素云所说,他前些日子受了伤,魏芸钏问起因何受伤,他只是说外出办事被凶兽袭击,可这好巧不巧的是,他受伤那日也是计照玄与崔慎在眷云山遇袭那日。
而现在更是怪异。赵攸失踪多年后又莫名其妙出现被带回善德金庭,没一会儿薛照就请魏烆到元香茶坊,结果这魏烆回来竟是这个模样,看来明日得找个时间到死牢看看赵攸了。
——
隔日。
先前的案子中庭还是处于一筹莫展的状态,事发地都是在偏僻人少的地方,原想着勘察现场,但那几日阴雨不断,将一切冲刷干净。目击者更是无处可寻,即使有,也不敢报到善德金庭。
因为百姓们口口相传,那位幕后真凶是个斩草除根,不留一切障碍的狠辣之人。要是向善德金庭提供线索,就会被他送上黄泉路。
但中庭还是在鹤城人流如织的宣阳街上粘贴了告示。
“诶诶诶,小书生,我不识字,你可否告诉我这上面写了什么。”
“善德金庭告。近日仙门中发生多起凶案,人心惶惶,心神不安。恕我中庭无能,数日未能缉拿真凶,若有目睹凶案发生的百姓,还望其到善德金庭上报,金庭将重赏。”
“嘿哟,重赏是赏多少啊?”
“咱哪知道,但此事不是一般的紧迫,所以赏钱出的肯定多。只是,恐怕就算知情也不敢说出口啊。”
围观人群中,一位少年面色凝重,垂头沉思一番后离开了此地。
少年回到家中,看着卧病在床的母亲与田里耕地的阿姐,他还是打算试一试。
少年走到桌案前,提笔落字,随后将笼中的信鸽拿出,将纸条绑在信鸽脚上放飞了出去……
善德金庭中庭内,大家皆是死气沉沉。
正屋内,魏芸钏对计照玄问道:“你可知道赵攸被明家兄弟带回来了?”
“知道。不过听百里元生说,他昨晚病死在牢里了,你说他失踪……”
魏芸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后,拍案道:“什么?!怎么,怎么就病死了?”
“你吓死我了。元生说赵攸在外这些年,东奔西藏漂泊流浪,从而染上了咳病。昨日被押到死牢时就已经咳得不行了。”
昨日相见时,赵攸只是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再怎么看也不像是得了咳病的人,怎会突然就死了呢?
元朗坐在庭外的大树上摇晃着双腿,丧气道:“到底会不会有人助我中庭一臂之力啊?”
秦敛仰头望去:“信鸽?”
“什么信鸽啊?在这和你好好说话呢。”
魏芸钏只觉着匪夷所思,她走出屋透透气,仰头望去也看到了秦敛所说的信鸽,只不过这只信鸽好像识不清路了,在中庭上方打转。
“元朗,你把那信鸽弄下来。”
“好。”元朗抬手使了休止术。
信鸽僵住了,直直地摔了下来。
“哎哟哟,可别摔死了,”秦敛快步走上前,捧起了摔得半死的信鸽,信鸽脚上的字条也落下展开了,秦敛拿起一看,这可不得了啊。
秦敛将字条递给了魏芸钏:“副使,你看这字条。”
「有事相报善德金庭,眷云山脚下,小石村鱼塘见。」
“要去吗?”计照玄从一旁冒了出来。
“当然得去。不过这人写字条明显就是不想引人注目,怕被报复,所以我一人前往便可。在我没有回来前,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去了何处。”
“嗯。”
——
眷云山脚下,小石村鱼塘边。
少年右手紧紧握着别在腰间的尖刀,他时刻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