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动,把老狨吓了一跳,差点碰翻了烧烤架。
好一会儿,他才嘟哝了一句:“我哪知道?”
“好吧,那就有些不舒服了!”陈可魁说,“你家那个小子在你哥那儿是吧,老獏不像獏,你可没他这么肥!”
老狨立刻站起来,双手合十向陈可魁求饶:“求求你,求求你,求你放过他们吧!我说,我说!”
“说吧。”陈可魁将双肘支在膝盖上,两手托着肋帮子看着艾莎笑。
他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心里却想着怎么样才能有一个他满意的结果。
他感觉得出来,是他触动了老狨最敏感最脆弱的那根神经,让老狨彻底放弃了防御。
老狨很在乎他的儿子依蓝猜与他的哥哥查达獏,为了他们,他在陈可魁之间选择了自己成为那个马上就要改变形态的人。
老狨此时眼珠不摆动了:“扬的意思是,他的意思…,他说的‘什么都不要管’,就表示可以直接行动,无须等他的通知;‘什么都不要做’,就是要我亲自动手;静静地,是无声无息的意思,是不要留痕迹的意思!”
“这就对了嘛!”陈可魁期望还能有别的选择,而不只是在他与老狨之间选择,他一半是欣慰一半是惋惜地对老狨说,“你家的老獏,我以前也是像叫你一样,叫叔,獏叔,是吧?我们一向关系不错,我怎么能为难你呢?你只是个工具人,我不是,我是来分钱的,又不是来分担责任,你说是吧?”
老狨可不那么想,他知道目前别无选择,目前只能在他俩之间选择,不是陈可魁消失,就是他查达狨消失。
在他的眼里,既然陈可魁也得到了同样的指令,那就得看谁下手更狠了。
不用评估,他根本就不是身强体壮的陈可魁对手。
更何况,陈可魁能把艾莎点过来,现在又把她从下面叫了上来,那一定就是他的帮手,就算下面的那几个听他查达狨的,他也估摸不出胜算。
他连连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仅只是因为被陈可魁识破了而担心动手会吃亏的话,他水性很好,完全可以跳海;可是,听陈可魁这么一说,他不敢这么做。
他面对的并不仅仅是这个年轻人,还有他的幕后老板:扬!
按陈可魁话里的意思,只要他们之间消失一个就行,不管是谁。
如果他干不掉陈可魁,他自己就得死。
扬要是不想让他留在这个世上,别说跳到海里,就算飞到天上,也跑不掉!
更何况,陈可魁说了,他的儿子跟着他哥哥生活,就算他跑得了,他哥他仔也跑不了。
他似乎看到了他哥与他儿子正被人控制着,只要他一跑,那边马上动手。
他还脑补了更清晰的惨烈现场,他曾经见到过的让他心惊肉跳的现场,他似乎看到了他哥哥与他儿子已经连一小块人体组织都找不到了!
老狨被自己脑补的场景震住了,他无力地对陈可魁说:
“兄弟,谢谢你了!你我都身不由己,我老狨先走一步,念在我们交往一场,别伤及我的家人!”
说着,抓起窄长的烧烤刀,对着自己干瘪的腹部,斜斜地往心脏方向一捅。
陈可魁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他困惑地看着老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呐喊:狨叔,你为什么不肯好好跟我聊聊呢?
老狨的五官已经痛苦得拧到了一起,手上却不含糊,小刀反复转了几转,鲜血像破裂的高压水管里的水一样,喷洒在烤架边的椅子上,溅出了老远。
陈可魁的嘴角抽动了好几下,他朝艾莎摆摆手,让她下去。
艾莎并没有动,只是倚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将茶几上杯子里的水一口灌下,站起来,走到摇摇欲倒的老狨身边,双手插在他的腋间扶着老狨,不让老狨倒下去。
陈可魁把嘴贴在老狨的耳边,轻轻地说:
“狨叔,我们交往两年,直到今天,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敬你是条汉子,你是一个好弟弟,你是一个好爸爸!”
双行热泪沿着陈可魁年轻的脸颊滚落下来。
他扶着老狨慢慢走到沙发边,将老狨放平在沙发上,用手掌抚着老狨的额头,轻轻地说:
“老狨,你太老实了!你知道吗?我根本不知道你背后是谁,我不知道扬是谁,是你自己说的;我不知道扬对你说了什么,是你自己说的。我是知道你哥哥是谁,你儿子在哪里,可我没打算搞死他们!
“狨叔,你不知道吗?我先认识你哥的,这两年来,我一直把你们哥儿俩当朋友,你看我是那种坑害朋友的人吗?我什么都没打算做啊,我只是想验证我的直觉,只是想知道我面临的危险是什么,然后再去想办法对付!唉,你怎么就不能跟我好好聊聊,就把自己给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