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是您救了我吧，秘境里。”

这下轮到景曦杵着了。她本以为叶云皓当时昏死过去，应记不得什么，怎料他此时竟想起来，一时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叶云皓见她沉默，知道自己猜对了，想到方才还总把她当便宜师尊，又羞又恼，思量少许，郑重道，“算上这次，您已救我两次，我娘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弟子今生，愿誓死追随师尊，永不背弃，如有危难，纵以命护，不改此心。”

听了这话，景曦瞳孔惊颤，面色刷地一片白。

——又是以命相护吗？

叶云皓打小惯会察言观色，此时见她神色不对，立刻乖觉的闭上嘴，以免惹人厌烦。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了大半会儿。

沉寂的隔膜忽被景曦清冷的声音撕开，“我救你，是我的选择，你不需为此有任何负担，更不应用命来还。你的命，较旁人的命，一样贵重，不是轻易可以牺牲的！”

叶云皓一滞，这番言语好似带着机锋，将他一贯伪装的放浪形骸轻易击穿，强撑的洒脱肆意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被人戳着脊梁骨随意指摘，习惯旁人的厌弃辱骂，习惯单打独斗不求人撑腰，习惯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只用一副嬉皮笑脸油嘴滑舌默默承受身边的一切恶意。

他不解释，不在意，反正烂命一条，多活一天都算挣的，可他也不甘，凭什么就这么被人踩一辈子，一辈子出不了头！

良久沉默后，他倏地叹口气，缓缓垂下头，“说是众生平等，可这世间凡夫俗子，惯是捧高踩低的，他们只会说，尊卑贵贱，不相同，更不相等。”

“胡话！”景曦神色一凛，厉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三界生灵，只分善恶，无有高低。旁人如何看你不重要，可你自己，不该这般轻慢自己。”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了些，景曦一默，微微侧过身不再去瞧他。

她一直以为，她足够了解他，可现在才知道，她竟好似从未真正看清过他。

他的过往，他的痛苦，他的无助，他的落寞......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他说出，尊卑贵贱不等这样的话？前世的他在她面前，永远阳光灿烂、肆意洒脱，有时还带点小幼稚，鬼灵精怪的，几乎很少见他不开心，就连赴死前的最后一面，也是带着笑。

——叶云皓，到底是以前的我太冷漠不够关心你，还是以前的你从未向我袒露过真心？

因着现世想到前尘，景曦心口不自在的紧紧揪起，鼻头微酸，一双琉璃目覆上了淡淡红晕。

云山雾海间，一座修竹环抱的精巧小院映出一角，落在叶云皓眼里，他正愁找不到话题破冰，立刻兴奋道，“师尊，是不是到了！”

景曦敛去伤感，望了眼地面，正是和光苑，遂落下云头。

两人刚落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阿羽就从屋里飞出，满心欢喜迎接他的曦姐姐，结果十分不体面的和迎面走来的叶云皓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