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吴尘终于正视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情绪,这些年他将那份无法练气的不甘深埋心底,就是不愿让他师父和师姐因为他多添忧虑。
为此,他可以装出强颜欢笑的模样来欺骗他人,但他终究无法骗过自己的内心。
接受自己的碌碌无为并不困难,真正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在原地踏步的同时,其他人却在奋力向前,那种眼睁睁看着他人甩开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才最为煎熬。
在经历了一番生死危机和被人当众羞辱的双重打击过后,左丘兰的到来无疑成为了压垮吴尘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同时也让他彻底认清了内心深处那份对于力量的无尽渴望。
练气···练气!想要修行,就必须打破他无法练气的桎梏,唯有重续仙路,他才能有力量护住身边的至亲之人,他才能在接下来那个疯狂的计划中替自己找到一线生机。
吴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努力使心神归于平静,练气一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做好万全的准备,此时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机。
左丘兰来这落神峰,恐怕不只是为了告知他有关老道士的后续消息,毕竟这种小事只需随便派个人来转达就行了,根本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要知道他和这位大师姐之间可没有太大的交情,即便事情是因吴尘而起,但左丘兰决定捉拿那老道士,更多的还是为了宗门颜面,而非个人私情,果不其然,这位大师姐接下来的话就让吴尘心中一凛。
只见左丘兰脸上那抹随意的神色渐渐隐去,语气也随之变得郑重起来,缓缓言道:
“吴师弟,妾身此次前来除了要告知师弟那老道士的后续以外,更是受宗门所托,特意为陈师叔送来一枚三品凝元丹。”左丘兰一边说着一边挥手取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将其递给了吴尘。
“凝元丹?”吴尘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手中的白色瓷瓶。
透过瓶口,一颗拇指大小的赤红灵丹正在瓶中上下窜跃,丹韵流转、灵性非凡,即便瓷瓶上有着锁灵禁制的存在,依旧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
察觉到吴尘的疑惑,左丘兰随即出声解释道:“此丹乃是以一株千年青灵参为主药,再辅以各种培本固元的灵药,通过特殊的洗丹之法淬炼而成,即便是放在三品灵丹之中也算是顶尖丹药,不仅可以帮助金丹修士重塑金丹本源,更是在滋养丹元修复丹伤上有着不可思议的奇效。”
听闻此言,吴尘心头剧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左丘兰,连声音都隐隐有些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一点······”
左丘兰轻声一叹,知道吴尘想说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吴师弟,这枚凝元丹的来历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说宗门之中根本没有这凝元丹的具体丹方。”
“即便是有,承露殿的师叔们也没有把握炼制出这种级别丹药,你手中的这一枚,还是妾身的师尊费尽心力,才从丹元门的金火真君处交换所得。”
“竟是如此么···”吴尘轻声低语,心中释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揣测不过是一场误会,然而,这枚丹药终究还是送来得太迟。
“若是早几年有此灵丹,家师说不定还能借此稳住体内的伤势,只是如今···家师闭关已处在关键时刻,具体情况如何,便是吴某也不清楚,当受不得半点打扰,此丹珍贵,想来家师是用不上了,还请师姐收回此丹,吴某代替家师谢过宗主与师姐的好意。”吴尘说完,便要将手中的凝元丹交回左丘兰手中。
“陈师叔的伤势已到如此危急的地步了吗?”左丘兰面色一凝,回想起来时与师尊的密谈,心中略感沉重,不过她并未接过吴尘手中的丹药,反而安慰道:
“吴师弟也不必过多担忧,以陈师叔的深厚修为必定能逢凶化吉,安然渡过此劫,这枚凝元丹虽说未能及时发挥作用,但日后陈师叔若是出关,也可以借此稳定伤势,徐徐调养,妾身当没有再收回此丹的道理。”
吴尘沉默片刻,终归没有继续推辞,面向左丘兰深深一揖,以表心中的感激。
“既然事情都已了结,妾身也不便久留了。”见吴尘收下丹药,左丘兰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虽说事情有些偏差,但好在师尊的意图已然达成。
正当她催动法力,欲要离开这落神峰之际,耳畔忽然响起吴尘那略微有些迟疑的声音,“左师姐且慢,师弟心中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姐解惑。”
迎着左丘兰那双充满疑惑的目光,吴尘张了张嘴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问出了那句有些不合时宜的话,“不知师姐送来的这枚凝元丹···是宗门的意思,还是说只是宗主的意思?”
左丘兰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直直地盯着吴尘,蓦地,一股凛冽至极的威压自她身上轰然爆发。
强烈的窒息感迎面扑来,仿佛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吴尘牙关紧咬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不肯后退半步,眼神坚毅地直视着左丘兰,等待着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