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声势浩大,震得姜沅一激灵。
不知道那老太婆又在搞什么鬼。
姜沅站起身来,擦了把泪,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在屉子里拿了把还算锋利的剪子,藏在袖中,出了门。
本就不大的院子里,围了六七个人,为首的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玉冠束发,面容冷峻,即便是上了年纪,也依然器宇不凡。
身上穿着的祥云暗纹玄青色长袍,和脚上那双镶嵌着玛瑙的彩皮靴,更是凸显了他身份不凡。
肖老太婆一脸谄媚的跟在他身侧,男人全然不搭理她,只静立在院中那棵桂花树下,神情恍惚。
姜沅仔细瞧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越看越觉得他的眉眼之间总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她忽然想起,两个月前,阿娘让她到邮驿寄了一封信,是送往京城的。
阿娘跟她提起过,她原本是京州人,只可惜,她违背了父母指下的婚事,待孕出逃,便再不敢与他们联系。
原本想着,她们母女能在这偏远山村中能安稳度日,与前尘往事就此告别。
可随着姜沅长大,村里越来越多的人打起她的主意,阿娘又突然开始忧心。
忧心自己是否害得姜沅跟自己一起受苦,更忧心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姜沅该怎么办?
起初阿娘身体还康健,有些不知好歹的登徒子上门调戏,阿娘还能将他们打跑。
再后来,阿娘病了,便总是隔三差五让姜沅往邮驿跑。
而稍信的位置,总是同一个……
“贵人,这就是姜玉珂生的那个野种,连孩子爹是谁都不知道,还跟着姜玉珂姓嘞!叫姜沅!”
一见到姜沅,肖老太婆就跟邀功一般,完全没看到贵人眼里闪烁着的寒光,仍旧指着姜沅兴奋地朝着那人介绍:
“她们娘俩自打来了坞西村,成天就只知道往镇上跑,也不种地也不做活,在家就是读书写字。您说,就这孤儿寡母的,哪来的这么多钱过日子?要我说啊,指不定是在镇上做些个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呢!贵人,您可别被蒙骗了!她们母女俩……”
肖老太婆话还没说完,就被贵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他目光森然,眼底掠过一抹暴戾之色,冷声喝道:
“滚。”
这一巴掌打得肖老太婆晕头转向,她捂着脸“唉哟唉哟”的叫着,心里暗道不好,这贵人如此维护母女俩,八成是姜玉珂在外面的姘头。
换做平时,她定要让整个村子里的人来看看这家的龌龊事,然后好好讹上这贵人一大笔。
可是这贵人分明就不是他们这些山野村妇能开罪得了的。
她又恼又恨,却只能认怂:
“是我多嘴,是我多嘴……”
贵人并未理她,只朝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便上来了两个人将老太婆捂住嘴拖了出去。
姜沅松了口气,心里隐约认定了这就是阿娘的娘家人。
她还从未见过阿娘之外的亲人,心中甚是忐忑。
于是缓缓走到那贵人身前,试探道:
“你……是我阿娘的什么人?”
贵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脸上的肌肉随着无法克制的情绪一起微微颤动,显得十分滑稽。
他并未回答姜沅的问题,却反问道:
“孩子……你多大了?”
姜沅亦是怔怔地望着他:
“十五了……”
贵人沉默,看着姜沅出神,半晌,竟伸出了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
姜沅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见状,男人垂眸,失落地收回晾在半空中的手,再抬眼时,眼眶红了一圈。
“孩子,我是你阿爹……”
突如其来的认亲,让姜沅不知所措。
这答案,跟她心中的预想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