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忧翌日便带上行囊策马赶往京城,刚出无情谷,便看到一袭白衣的顾岫白,正骑马候在路旁。
看到头戴帷帽的萧无忧,顾岫白微微一笑,道:“走吧,萧掌门。”
萧无忧懒得理他,一提马缰,在晨曦中催马远去。
顾岫白无奈地叹口气,双腿一夹马腹,也追了上去。
正午日头有些晒,两人在路边茶寮喝茶歇歇脚。
路上忽然遥遥传来一个老者苍老悠长的喟叹:“休得争强来斗胜,百年浑是戏文场。顷刻一声锣鼓歇,不知何处是家乡……”
萧无忧眸光微动,回头望去。一个身形清瘦略微佝偻的老道士,正牵着一头驴缓缓走来。
顾岫白也看过去,不禁笑了:“有驴却不骑,老头果然有意思。”
萧无忧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老道士慢慢走近。
待老道士走到身边,她忽然站起身,走到老道士面前,淡淡道:“向道长求一枚平安符。”
老道士面带微笑地看了她片刻,掏出一枚平安符递给了她。
萧无忧双手接过,却将一锭银子放入驴背上的布袋中。
老道士抚了下雪白的胡须,摇摇头笑道:“贫道的平安符分文不取。”
萧无忧温声道:“付过钱财的平安符,我方觉得安心。”
老道士淡然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温和地看了萧无忧一眼。
他点了点头,牵着驴又缓缓离去了。
萧无忧坐了回去,顾岫白看向萧无忧的眼神有一丝探究。
萧无忧没有理会顾岫白的目光,将平安符塞到了荷包里。
“难以置信,你竟然会戴这种东西。”
萧无忧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喝着茶。
十岁那年,萧星月喝醉时,将老道士赠她的平安符烧了,怒气冲冲地吼道:“谁也不能护你平安,除了你自己!”
萧无忧摸了下手腕上的银镯子,母亲那晚抱住她时,将那只从不离身的银镯子,悄悄塞到了她手中。
那只银镯子,家里最困难时,母亲都不忍心拿去当了,说是父亲留给她唯一的信物。
只可惜,这镯子最后成了母亲的催命符。
她是随了母亲姓的,母亲只是山野中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家姑娘,与外祖父相依为命,外祖父是个茶农。
母亲十六岁那年,外祖父在山下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年轻男子,便将那男子带回了家。
那男子便留在外祖父家养伤,母亲日日照顾,这一养就是数月,两人也日久生情。
那男子说自己叫韩渊,父母皆已去世,自己是个孤儿。外祖父见他气度不凡,相貌堂堂,便有意招他为婿。
男子同意了,婚书是男子亲自所书。据母亲说,自己生父写了一手好字。两个年轻人简单地举办了婚礼,新婚燕尔,倒也和睦欢喜。
直到来年春日,男子忽然提出要进京赶考,说自己其实已寒窗苦读十年,前一年乡试便已中了举人。此次去京城若能中了进士,定会锦衣还乡,风风光光地来接父女俩。
外祖父和母亲不疑有他,万分惊喜,没想到这男子竟是人中龙凤。父女俩当即为男子准备行囊,拿出多年积蓄,还向乡邻借钱,为男子凑够了赶考的费用。
男子临走前信誓旦旦,说定会高中,回来接父女俩去京中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