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历出身大相径庭，此前亦从无交集。”宁德洛尔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尽管我们不是血亲，如今却情同手足。因我们齐聚美亚铎斯，齐聚败落世间惟一秉承高尚气节的国度，与君主诺兰特·斯崔根共商定夺。我们正是奉其旨意、为共同目标自愿奔行而来。他预先知晓你们将经由此地，顾委派我等疾驰至此。”他提到诺兰特时语带钦佩，“尤列什乌断然太迟，然而事实证明我们来得恰到好处。我们原本认定在危难险要关头向诸位伸以援手对达成共识势必大有裨益——捷径必定如此，我们却显然易见无力行之。的确，我们颇具智慧学识、力量超群卓越，能轻易促就寻常生灵难达成以或不得实现之举。若论心绪所及与魔法造诣，即使用最谦逊与最委婉的说辞形容，我们当中任一一位也堪称登峰造极。可这重危机远远超出料想，纵使我们联手恐亦无力相抗。但是，早已注定的不会更改，无论命定路途生出多少歧路，最终依然只会汇入同一条通衢。”

宁德洛尔言辞清晰，口吻笃定而确信、自豪而骄傲、自信又和缓。仿佛一切唾手可得，且绝无可能横生变节。但是菲拉密德碧的前任使者却从中捕捉到一抹无法掩饰与淡化的不谐音色——自责、迟疑还有担忧。有那么稍纵即逝、以至凡人感官无法察觉的短暂瞬间，他确信看到宁德洛尔双手微微发颤，尽管下一刻入目所见仍是那副泰然自诺的挺拔姿态。骑手们衣袖随风飘逸，在逐渐加重的黑暗之中逸射诸色，交相辉映，如梦似幻。

“你们众所周知品性高尚，我们无不钦佩你们的为人之道。阻止你们前行绝非我们内心本意，但这趟西返之途必须到底为止，诺兰特·斯崔根在迪斯特内堡恭候二位大驾光临。”

诺兰特。

美亚铎斯的统治者。

深渊过后非是坦途，而是浮冰漂泛的冰冷深水。

帕伦纳因用干涸的舌尖细细品味着对方潜藏在郑重诚恳语调下的一抹胁迫意味。不论是否牵涉已然到来的毁灭、选民及其身负使命，在他决意折返的那一刻起，这趟孤注一掷、随时都有可能不复得存的忤逆归返都已然被、也必须磨灭掉最后一丝悬而不决的可能性。正确答复似乎显然易见又不容稍疑——直截了当、言简意赅的拒绝与否定——伴随而来的却有可能是冲突、争斗、厮杀，以及无数狰狞疮痕之间微不起眼的猩红涓流。

我会对抗湮没、邪恶和腐化，即使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他心想，但与对良善和高洁者挥剑——

“我们不去。”梅拉回答。

一阵沉默，突如其来、转瞬即逝。

宁德洛尔抬起双手，做出一个寻常族裔无法实现的复杂手势——寓意尊重与诚挚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