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汐半边脸埋在枕头里,慢悠悠睁了眼,几秒后伸手将手机捞过来。
屏幕上显示陌生号码,江汐接听。
那边传来礼貌的女声,是酒店的服务人员。
江汐还得回剧组,酒店没退房,方才清洁工进去打扫,发现她桌上放着没开封的一小块巧克力蛋糕。
虽然外表还是完好无损,但已经过期。
所以打电话过来询问是否可以扔掉。
江汐手机贴在耳边,几秒后开口:“扔掉吧。”
得到她准许,对方最后为临时打扰她礼貌致歉了一下,很快挂断了电话。
江汐慢吞吞拿开手机。
她侧头看了眼窗外,窗帘紧拉,仅瓷砖上一缝日光,空气里丝缕凉意。
这一刻忽然让江汐想起两个很俗套的字,生活。
难以向阳生长,一生阴暗落败。她的生活平凡又安静。
那些纷扰热闹一直被她屏蔽在自己世界之外。已经有几年没让它们进来过了?江汐突然在想。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痛苦,心境平淡如水。
可最近却隐隐泛波澜。
江汐似乎不太愿意去注意,她像没事人一般,拉过被子盖住头睡觉。
……
这一觉没睡多久,一个小时后江汐醒来。她没再睡,但也没下楼,自己在房间待了许久。
下楼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刚进夏家院子就听到夏欣妍在和夏行明打电话。
过了会儿夏欣妍便挂断电话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
江汐问她怎么了。
“你叔突然有事,没办法去二中接陈欢。陈欢快放学了,我得赶紧过去接她。”
江汐记得夏欣妍没有驾照,问:“打车过去?”
夏欣妍急着出门,点头:“打车,我不会开车。”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司机?”江汐笑了下,“正好没什么事,我去接吧。”
她这么说夏欣妍才想起来,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真的老了。”
江汐笑了下:“没,年轻着呢。”
说完转身出门:“我去拿个车钥匙。”
夏欣妍在后面问她:“你都这么久没开了,还记得怎么开吗?”
“不用担心,开还是会的。”
前几天江炽买了辆车放在家,想着回来的时候方便开。买回来后却基本上很少待在家,江汐也同样鲜少在家,这车没开过几次。
陈欢在二中上学。
江汐以前高中也是二中,十几年了二中还是原来地址。
去学校的路她还认得,周围变化很大,楼层翻新,街道改造,十年风吹雨打过后早已变了个样。
到二中的时候学生已经下课。
周五校门外人山人海,家长私家车把校门外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学生骑着自行车穿梭其中。
江汐车停在离校门有段距离的地方,出门时夏欣妍有给她陈欢的手机号码,她拿出手机拨成陈欢电话。
陈欢那边很快挂断。
江汐正想再拨一次,陈欢发了短信过来。
-还在学习,晚点出去。
现在的小孩倒是用功,江汐收了手机。
校门前的车流随着日落越来越少,天空挂几抹淡彩,江汐在车里无聊坐着。
半个小时过去后江汐给陈欢发了条短信问她出来了没有。
陈欢回她马上。
直到日落西山,路边街灯亮起,江汐还是没看到陈欢影子。
她拿起手机,这次没发短信,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那边却传来冰冷的女声,陈欢关机了。
江汐微皱眉。
她从车上下来,二中门禁不严,她进校门保安没管她。
江汐记得出来前夏欣妍告诉她陈欢在高二十班,她借问了下路过的学生高二级在哪栋楼。
学生跟她说在教学楼三四楼。
还是跟以前一样,江汐道谢后走去教学楼。
幽暗天幕下,教学楼一排排窗口亮着,许多学生留校学习,江汐走楼梯去到三楼。
十班在走廊最后一个教室,江汐停在门外。
教室里许多学生埋头刷题,一眼望去一大片蓝白相间的校服。有个同学正要进教室,江汐叫住她,让她叫陈欢出来。
“陈欢?”女生扎着马尾辫,听江汐找陈欢似乎有点疑惑。
江汐点头。
女生这才朝教室看了看,又回过头来:“陈欢不在啊。”
江汐微皱眉:“不在?”
女生想了下,说:“我记得她下午放学就走了啊,也没看见她回来。”
两个小时前陈欢给她发的是短信是在学习,还跟她说晚点再出来。
女生见江汐表情有些疑惑,往教室里指了指:“她就坐靠窗最后一排,你看,已经没人啦。”
江汐顺着她手指望过去。
靠窗最后一排没人,桌上一本书也没有,胡乱扔了件校服外套。
江汐目光收回来,看向面前女生:“谢谢。”
“不用谢,”女生说完有点好奇,问她,“你是她姐姐吗?”
江汐:“不是。”
她要走的时候女生叫住她:“你可以去学校后面那条街的酒吧找找看,陈欢一般在那边玩。”
江汐下楼,并没有准备去找陈欢。
爱回不回,她不伺候。
江汐很多年没回学校,不急着回家,她随便在学校里逛了逛。
学校变化很大,教学楼宿舍楼操场,每个地方都翻新过了,新换的篮球架已经褪了漆。
几个男生在篮球架上打球,边打边笑闹。
操场几米一盏路灯,光线不甚明亮,三米开外看不清人脸。
设施倒还是和以前一样破旧。
身旁走过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男生高女生一个头,两人牵着手散步。
距离近,江汐看得一清二楚。
十几年,来了一批又去一批,晚上不太亮的操场还是不变的小情侣偷偷约会地。
在这里生活过三年,每路过一个地方江汐难免会想起以前的事。
高中三年江汐都是走读,在高三那年她开始留在学校晚自习,下课了才回家。
高一高二相对比较松散,走读生大部分不留在学校晚自习,陆南渡这种人连白天正经课都逃,更不用说晚自习。
但那学期晚自习陆南渡总是跑到教室找江汐,陪她到下课。
那天江汐有事没上晚自习,陆南渡照旧到高三教室找她,等半天没有人影。
有的女生见这天天过来的学弟长得好看,好心跟他说了一句江汐下午放学已经走了。
陆南渡那个年纪虽然每天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但实际比谁都不好惹,翻脸比谁都快,当即脸色黑沉。
当时找他说话的学姐都吓了一跳。
男生沉默不发一言,跟平时说笑样子相差天壤之别。他没看站在面前的女生一眼,拎起书包走人。
那天江汐的确有事,班里老师组织了个活动,挑了几个美术生去帮忙。
她一忙便把陆南渡给忘了。
他们几个人忙活到九点,帮老师把活儿做完了老师才放他们几个回家。
出来时正好赶上晚修下课,江汐这时候才想起陆南渡。
但想着现在晚自习结束了,他应该自己回去了,便没再去管。
那时候学校晚修结束后会有晚间广播站,念学生投稿信件,点播学生投稿的歌,还兼职其他杂七杂八事务。
当时江汐和几个同学出来正好遇上广播站播歌。那几年自由创作盛世,许多自由创作型歌手横空出道,百花齐放。
耳边是那个时代耳熟能详的歌曲,身旁同学边聊天边跟着哼唱,聊着时下八卦和热点,还有电视台每天的22点档电视剧。
一行人聊着天走出校门,江汐在快出校门的时候广播忽然中止,歌曲中断。
身边一个同学:“怎么停了?停电了?”
下一秒广播室的麦克风被人拍了拍,紧接着一道男生声音传来。
“江汐同学听到这条广播到操场一趟,你掉东西了。”
这格外不标准的招领失物语句,和没有广播腔的男生声音。别人或许听不出是谁,但江汐一听便知道是陆南渡。
她愣了一下,身旁同学已经都看向她,同桌发出疑惑:“你今天去过操场吗?”
江汐没回答他们问题,转身往学校里走:“你们先走,我过去看看。”
操场灯光不甚明亮,不少人绕着操场跑步,江汐进去走了一圈没看到陆南渡。
她背对体育楼,站在跑道外拿出手机给陆南渡打电话。
身后有铃声响起。
江汐循着铃声回头,看到了坐在阶梯上的陆南渡。
他叼着根棒棒糖,单手撑着下巴看她。
江汐对上他视线,陆南渡任铃声响着不接,目不转睛盯着她。
江汐手机从耳边拿开,挂断了电话,朝他走了过去,最后站定在他面前。
陆南渡仰头看她:“你记起我了啊。”
江汐低头看着他,陆南渡就是小孩子脾性,在她面前情绪外露得明显。
她蹲下身子,微仰头看他,问:“生气了?”
陆南渡眼风扫向旁边:“没有。”
江汐啧了声:“还挺难哄。”
陆南渡目光转回来:“谁说的,我哪里难哄了,你根本没哄我。”
江汐笑了,朝他抬了抬下巴:“那你说说要怎么哄?”
陆南渡腮帮子被棒棒糖顶起一块,他看着她,忽然咧嘴一笑:“做我女朋友呗。”
江汐抬手推了一下他脑袋:“放屁呢,小屁孩。”
陆南渡:“我哪里小屁孩了?不就小了你三岁。”
江汐说:“三岁一代沟,听过没有?”
陆南渡睁眼说瞎话:“没有。”
江汐翻了他个白眼:“你三岁啊。”
陆南渡朝她凑近:“对啊,我就三岁,你赶紧哄哄我。”
江汐被他逗笑,没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两人离得近,陆南渡往前凑,想趁机偷亲。
江汐手心抵住他脸,稍往后退开身子,笑:“做什么呢。”
陆南渡一点也不遮掩:“亲你啊。”
江汐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三岁小孩你有点不纯洁啊。”
说完已经从地上站起来:“走了,你回不回家?”
走了几步发现身后人没跟上来,她回头,陆南渡还是坐在阶梯上没动。
他朝她伸手:“你的东西还没带走呢。”
路灯光从身后打过来,他笑得眼睛弯弯,顽皮又干净。
有那么一瞬间江汐心软得一塌糊涂。
夏风吹过,吹起男孩t恤一角,露出精瘦的腰。他耍赖不走,必须要她有所表示。
江汐被他惹笑,终于朝他伸手。
一见她伸手,陆南渡立马抓过地上书包,起身笑着朝她跑了过来。
那晚的陆南渡第一次得逞牵江汐的手。
江汐在操场散了两圈步。
夏欣妍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不用管陈欢了。
江汐才懒得管,叛逆期的小孩最难管教。她收起手机,转身准备往出口走。
在转身看到身后人那一刻,江汐愣住。
陆南渡离她几步远,见她转过来也看着她。
江汐不知道他跟了自己多久,冷淡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陆南渡看着她:“姐姐。”
“我早上找不到你。”
江汐没想陆南渡会跟过来。
昨天一声不吭回来,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见他。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她却也没有多意外。
路灯昏暗,却还是能窥见陆南渡表情,无辜的,干净的。
像个小孩,眼前人是他的全世界。江汐曾经信过。
可就算是个小孩,也是个会算计人的小孩。
正是因为他聪明,所以江汐鲜有的几次心软都被他窥见。不管她对他怎么冷淡,他都无动于衷,甚至对她穷追不舍。
这世界上最懂得她所有敏感点的人就是他,不管心理,还是身体。
江汐双手插外衣兜里,挪开视线:“没必要找我。”
陆南渡却丝毫不受她冷淡语气影响:“我没想要你理我。”
他隔着几步远,紧紧看着她:“我只是想见你。”
江汐垂眸看着地面,闻言眼睫稍颤了下,终是没抬眸。
似乎陆南渡总有使她哑口无言的本事。
见到她,陆南渡早上被放鸽子的郁闷已经烟消云散,完全忘记不愉快。
“姐姐,你陪我吃晚饭好不好?”
明明知道会被拒绝,可还是每次都会问。
江汐手机又响一下,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夏欣妍问她回来没有。
她将手机塞回兜里,没再看陆南渡,径直经过他:“没空。”
陆南渡跟江汐回了家。
也不叫跟,陆南渡本来便知道她家住址。
江汐车停稳门外,推门下车,后面的人也跟着下车。他很快追了上来,江汐无法走开。
陆南渡拽住她手,问她:“以后我们会有机会吃晚饭的对不对?”
江汐不知他哪来这么厚脸皮,抬眸直视他,冷淡两字:“不会。”
他却固执:“会的。”
陆南渡黑色眼瞳直视她,执拗又不讲理。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死心眼的人,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没变。
江汐转过头,懒得再跟他废话。
陆南渡见她不反驳,又得寸进尺:“今晚出来见我好不好?”
江汐没回头,语气平静:“陆南渡,适可而止。”
陆南渡看着她侧脸,故意说:“可是我想见你。”
江汐回头:“要是我说我不想呢?”
陆南渡却因为得逞让她回头看他一眼,笑得轻咳嗽了一下。
他答非所问:“那我今晚在你家楼下等你出来啊。”
江汐的冷淡永远像打在棉花上,彻底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她冷着脸甩开他手进屋:“随便你。”
……
陈欢没有回来,餐桌上夏欣妍和江汐吃饭。
“她半个小时前给我打了电话,说不回家吃饭,”夏欣妍夹了一块肉进江汐碗里,“你在外面等久了吧。”
江汐没跟夏欣妍说今晚的事,所以夏欣妍不知道陈欢给她发了短信又放鸽子,捉弄别人又逃跑去玩的叛逆事。
夏欣妍问她等没等久,她说:“还行。”
“现在的小孩真不好管,”夏欣妍说,“以前你们多听话啊,学习上也不用我操心。”
一顿饭吃完,江汐没几句话。
收拾好饭桌想帮夏欣妍洗碗,被夏欣妍从厨房推了出来:“好不容易放个假就好好休息,别管这些家务活。”
江汐到客厅坐着,徐嫣然给她发了消息。
客套又试探的两个字,在吗。
江汐回了她有空。
徐嫣然那边很快发了语音通话过来。
江汐接通,徐嫣然语气有些抱歉:“江汐姐。”
江汐靠在沙发里:“怎么了?”
徐嫣然一开始有点支支吾吾:“那个,我,呃……”
江汐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没事,你说。”
徐嫣然几秒后终于开口,声音沮丧:“江汐姐,早上我不小心说漏嘴你回家的事。”
江汐回家连佟芸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在去机场前跟她聊天的徐嫣然。
徐嫣然还继续说着:“我也没想南渡哥会过去,对不起。”
徐嫣然在剧组关系好,跟陆南渡也是好友,所以陆南渡有求于她的时候她便帮忙。
知道陆南渡对江汐有意思,她也暗中帮忙,可她能做的只有一些送蛋糕的事,别的没有。
早上陆南渡找不到江汐,徐嫣然不小心说漏嘴她回家的事,一整天都在愧疚,她并不想做这种会打扰到江汐的事。
徐嫣然又道歉了一遍:“对不起江汐姐。”
江汐没太介意。她知道即使徐嫣然没告诉陆南渡,凭陆南渡自己本事他也能找到她。
想到这里,江汐瞥了眼门外。
黑夜沉沉,墨色不见底。她收回目光,对手机那边淡淡一句:“没事。”
徐嫣然小心翼翼问她:“江汐姐,你没介意吧?”
江汐笑了下,实话实说:“换个人就介意了。”
她知道徐嫣然没有恶意。
徐嫣然又连说了几句对不起,江汐没打断她。
等徐嫣然自己说够了停下来了,江汐懒洋洋道:“道歉我收下了,现在起这事翻篇。”
徐嫣然这个小姑娘果然很吃这套,情绪很快转好。
又聊了几句后,她直白问:“江汐姐,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帮南渡哥追你啊?”
江汐沉默了一会儿,嗯了声。
徐嫣然惊讶:“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汐笑了下:“想听?”
说出来她怕徐嫣然会受挫。
徐嫣然:“当然啊,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露馅的。”
江汐:“你送我蛋糕那天。”
“那天你就知道了?”徐嫣然惊讶过后又有点失望,“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的。”
“是挺好的。”
“胡说,”徐嫣然说,“如果隐藏得好你当然不知道。”
江汐微勾了下唇,说:“以后别帮他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瞬,徐嫣然愣了一下后问:“你……真不喜欢他啊?”
江汐垂眸几秒,没回答,只问:“你不是还得拍戏?”
徐嫣然还在拍戏,只是休息中途给她打电话。她说:“啊对,现在在休息。”
两人又聊了几句,很快便挂了电话。
江汐吃完晚饭后一直没出门。
直到到了差不多该休息的时间她才从夏家出来,陆南渡车已经不在外面。
果然只是说说而已。
江汐没去在意,径直回自己家。
这边城市日夜温差大,睡觉前江汐忘记关窗,只拉了窗帘。睡到半夜凉风习习,江汐醒了过来。
风携带细细雨丝从窗外飘进来,大理石瓷砖上一层细薄雨雾。
江汐起来关了窗。
睡眠不好的人稍折腾一会儿便清醒,江汐彻底没了睡意,下楼打算接杯水喝。
一路下楼她没开灯,这习惯已经维持了几年。
夜色漏进窗,地面上一层光影,江汐接了杯水后靠在料理台边慢慢喝着。凉水入喉,更添几分清醒。
墙边窗户忽然晃动了下,江汐继续喝水,眼风扫了眼。
这种小别墅户型窗户大多老式窗,两扇窗扉阖着。厨房窗户没从里上锁,有人从外面打开窗。
江汐站在阴影里,淡定喝水默不作声看着。
外面的人两手撑着窗沿一跃跳上窗,很快翻窗跳进屋。
江汐垂下眸,懒洋洋一句:“你走错屋了。”
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正弯身准备捞起书包,厨房里冷不防有人开口,她顿了一下。
下一秒烦躁出声:“操,大半夜一个人在这里不开灯有毛病吗?”
江汐将水杯搁料理台上,慢悠悠拍开旁边开关:“在别人家文明点啊。”
灯光乍亮,双方都看清了人。
陈欢短发齐耳,左边耳骨一个耳钉,头发丝沾雨微湿,一双大眼睛倔强又警惕。
上身皮夹克,下身黑色打底裤,脚踩一双靴子。不是宽大肥硕的校服,连外表都张扬着叛逆。
江汐重新端过料理台上的水杯,慢慢喝着。
陈欢估计也弄清了怎么一回事,十分不上心地问了一句:“我姨家在隔壁?”
江汐漫不经心点了下头。
陈欢竟也不认生,捡起地上吉他包放在旁边餐桌椅上,然后问了江汐一句:“有烟么?”
江汐掀眸看她,两秒后撒谎不眨眼:“没有。”
陈欢看着她手边料理台上放的那包烟:“……”
她木着脸径直朝江汐那边走过去,没经过江汐同意拿过她的烟,抽了根出来。
江汐没管她,一杯水喝到现在还没见底。
陈欢没走,也·靠上料理台。
十几岁的女孩,只稍微比江汐矮了一点点,熟练地点烟,抽烟。
一分钟过去,陈欢忽然笑了下,声音带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调皮:“虚伪。”
“抽烟有什么不好让别人知道的?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每天死守着那张脸皮做什么。”
她的话没刺激到江汐一分,等她说完后江汐慢条斯理道:“不是不好让你知道,只是单纯不想给你而已。”
陈欢:“……”
她侧头盯着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今晚是你去学校接的我?”
在校门外等了她两个多小时。
江汐笑了下:“好像是那么一个稍微有点记仇的大人。”
就因为记仇所以不给她烟,陈欢啧了声:“你好幼稚。”
“哦,你故意发短信放别人鸽子就不幼稚?”
或许是觉得有趣,陈欢笑了起来。
江汐也觉得好笑,居然无聊到在这里跟一个孩子打嘴战。其实她也不是生气,就是单纯无聊。
半根烟功夫过去,陈欢像忽然想到什么:“啊,对了。”
“你家门外刚有个男的。”
江汐自始至终平淡的表情有了一丝僵滞,她顿了一下。
“高高的,长得挺好看的,”陈欢两胳膊搭在身后料理台上,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音色,“看着不像是会私闯民宅的,不像我。”
江汐已经恢复自然,但没说话。
陈欢虽年纪小,却是人精:“外面下着雨呢,人手上还缠着绷带,等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