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落卷帘透着阳光，窗外红枫，草坪，与三两群铺着野餐垫晒太阳聊天的学生。木质窗台上两瓶二十盎司红牛的空罐与膨化零食的空袋在秋风中摇晃。

写着数学草稿的笔记本在书本与键盘中挤出一片区域。笔记本上细尘覆盖，风扇刷刷作响。

阿波菲斯扶着额头上散落的金发从桌面撑起上身，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机的时间。

2：11

“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再从下午五点睡到凌晨十二点起床复习微积分考试，才五个小时就会睡着吗，明明睡足了七个小时的。”

考试将于下午三点开始。剩下的四十九分钟，将有十九分钟可以用来洗漱，更衣，涂抹发蜡，保持他还算受欢迎的社交形象，剩下三十分钟坐公交抵达考场，虽说没剩下时间再看一眼复习题，但至少没睡迟。

阿波菲斯揉揉卷发打算起身，大脑突然一整恍惚又坐了回去。

我什么时候有低血压了。

他双手撑着桌面再次试图站起，脑内再次恍惚，一股诡异的拉扯感涌现，不是类似于灵魂被触摸的紧绷，而是如梦乡一般的安稳，如同他在俄勒冈州老家二楼的高底加长双人床一般舒适的归属感，与此同时漂浮的画面如燃烧不尽的纸灰般从他脑中闪过。

三只黑色钢笔被一个亚裔女孩抽出，如同囚服一样的条纹长袖，黑猫吊灯图案的窗玻璃贴纸，似乎是纽约的城市夜景，荧白色的巨大鱿鱼，和一款看起来像英雄联盟一样的——手游？

和一句祈祷一样的低声呢喃——

“如果那时候有人和我这么说就好了。”

拉扯感消失，大梦初醒的朦胧感还在脑中回荡，余数不多的思绪让阿波菲斯的脑内一直重复一句话。

“低血压可以让人连续睡两次觉吗，那低血压是不是可以让我梦游的时候就完成微积分考试？”

……

“什么微积分？”浑厚的男声传来。

“队长，你们还没走吗？”随着敲击玻璃的声音外还有一道年轻的女声出现。

“我只是好奇什么时候学院派还有心情了解数学了，新人，别搞砸你的第一次任务。”

肩膀一道重拍感传来，再睁开眼的阿波菲斯先感觉到了身体上由枪袋与防弹衣传来的束缚感，其次是车辆的引擎声。

十一年快乐教育与两年大学生涯带来的丰富娱乐经验让他从微积分里清醒过来后的短暂的思考中给了自己两种可能，他被绑架了或是他在经历成为超级英雄的那些必要的犯蠢时间。

“咔哒。”三重保险后取出的格洛克十七自动型手枪卸下弹匣后那黄澄澄的弹头让他直接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

“先生，我希望我不会因为过于紧张而搞砸了这次任务，所以休息了一会，很抱歉我造成的任何影响。”

稳定心情，融入环境，根据了解的信息给出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然后让他用这个大概率是美国官方干员的身份完成他成为超级英雄的第一个桥段。

直至他拿到目标侦查许可书之前是这么想的。

“抱歉？什么叫目标大概率拥有击沉美洲大陆的潜在威胁？”

阿波菲斯是摁着自己的脸颊才在保持表情稳定的情况下把这段话说完的。

“不好意思，我应该提前和你说的，这次任务没有交火可能性，官方书面上写的是侦查目标并且写出书面报告，但实际上我们是对他进行特别招聘的小队。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除了你以外小队里的三个人全部是华人，包括你自己也有着六级hsk的中文成绩。”

“哦～好的。”

透过后视镜阿波菲斯隐隐看见驾驶位的队长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亚裔男性，是会出现在电影中的沉稳长相。

阿波菲斯认可地点了点头，把手枪插回枪袋，甚至比刚苏醒时更放松。

从该死的微积分考试直接快进到被政府招聘成为干员，并且大概率小队里还要多出一名字面意义上的超人。从后视镜来看自己优秀的长相依旧。他能想象的最完美的未来也不过如此。

阿波菲斯用那五千多的中文词汇量找到了一个可以确切形容自己心态的词。

开摆。

汽车行驶了近乎三个多小时才从纽约首府来到了长岛居民区。哈德逊河道的风景与对岸偶尔驶过火车让他手机中多了不少发照片墙的存货。

吉普在傍晚的日落中从滨海大道开进了居民区的小路中，并在一栋普通的二层民宅面前停下。

“就是啦，早说长岛的导航烂完了，没想到能逛四圈才进来，幸好预约的时间有留半个小时。也不知道目标会不会留我们吃晚饭。”

阿波菲斯下车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问向他那和蔼可亲的队长，三个小时的双人旅行足以让两个男人成为兄弟，亦或是父子。哪怕公务在身，该聊的也聊完了。

这就是一个翻版的现实，偶然会有超凡者觉醒，但普通民众几乎没可能发现世界的另一面。（阿波菲斯皱了皱眉头，不，万一他之前就是那些普通民众呢。）超凡者中的强者会主动处理掉那些对世界有害的东西，似乎每个自然觉醒的超凡者都在了解了另一个世界后便产生了格外浓厚的责任感。

但总体来说身为正式干员且普通人的阿波菲斯，似乎只需要考虑好税务报表便能享受完这一生。

“我有预约好餐厅，如果会谈顺利，我们可以沾新队员的福利用公费结账了。”

“完美，落日的长岛酒吧。”

阿波菲斯笑着走上台阶摁响门铃，尹影停好车后跟了过来。目标很快就开了门，似乎等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