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那你坐回来，我就信你‘没有’。”
夜非雨坐回来了，虽然不至于如坐针毡，但看得出他意兴阑珊，没有先前势在必得的气势了。
眼看她的相亲又要吹了，绯轻雪为自己如同年账单一般复杂的相亲史上，第一次感受到的“舍不得”暗暗咋舌。
为着这份特别，她琢磨着说点什么改变一下气氛。
她其实……不如说……这么多次相亲，就跟夜非雨最开心了。
若他也不行，估计她这辈子也不会被什么人打动了。
可是夜非雨这高高在上的个性，他们两个在一起只怕多灾多难。
一边嫌他态度高傲，一边又觉得有趣值得调教。
想要他臣服，又不喜欢恬狗。
有点想投降，又不乐意低头。
女人心本就复杂，绯轻雪又恰好是自尊极高的那一类。
她不知道要怎样传达给他知道。
她呛他并非是不喜欢他，正相反，正是因为他有希望，她才呛他的。
不然她才懒得跟他说那么多。
她有些想法……可是，他态度太烂了，她没法架着梯子自己下来。
说了这个男人又会为她改变吗？而那“改变”又是自己想要的吗？
“如果你和我想法一样，你直接说不信就好；如果你跟我想法不一样，那你应该负责说服我。
“你又不走我的台阶，又不要另起一道，你让我怎么想？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一猜二不猜三，我也是有脾气的。”
见她踌躇，表面清淡、实际对这次相亲格外重视的夜非雨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双手环胸，表情也像便秘一样。
就像是回到了他们的谈判桌上。
绯轻雪的视线摇晃着，最后落下一声自我嫌弃般的叹气。
“……我怕你笑我。我从不跟男人讨论这些。”
夜非雨听了，面色一松，唇瓣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不会的。”
“那我随便一说，你随便一听？”
夜非雨点点头。
得他再三保证，绯轻雪清了清嗓子，便开始“授课”了。
“每个人都有两个以上的人格，是经医学保证的。
“进了游戏机，以人类千变万化的想法，多捏出几个同人的情况也并不罕见。
“你不必为此……觉得自己花心、难堪什么的。”
绯轻雪声情并茂地比划道，叫夜非雨联想到她站在台上放幻灯片给大家“画大饼”的派头。不由唇角勾起一笑。
绯轻雪浑然不觉，双手合十地撑着脑袋，萌萌地看着他，继续组织语言道：
“况且，不管是天下怜生还是绯轻寒，我都很喜欢。
“那都是你人格构成的一部分。你应当接受、理解他们自身局限下的选择。
“那是你……也可以不是你。毕竟人的一念之差，总不是固定的。”
夜非雨没说什么，但是听到深处，会不自觉点头认可。
绯轻雪看他那“冰山天然憨”的模样，越看越像绯轻寒低配-限定老年痴呆版，违和中不失搞笑…
咳，要忍耐，要笑等在一起再笑。这人太可爱，欺负过头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她喵喵叹气：“况且，要真计较起来，我不是更不像话？”
“我想挑战一下修罗场，什么陌生人互动程度我全部勾了个满档。
“明明是来相亲的，我却跟别人互动个没完，好像后来都把你整掉线了，还好你给力力挽狂澜……
“总之，你再尴尬能有我尴尬？”
说到最后，绯轻雪难堪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说实话，她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她没想到选个修罗难度，会将她的男伴绿得这么彻底。
这次相亲真的还有救吗……搞半天好像她压根没睡到夜非雨化身的角色“绯轻寒”。玩个鬼啊？
“即便如此，”
绯轻雪还是想要抢救一下的，她也没计较他在浴场和人家“战”到被要联系方式预约下次相亲不是吗。
“哪怕故事走向扭曲，我们还是走到了双向奔赴，交出了一份在那个黑暗时局下，情义两全的最好答卷。这不是很浪漫吗？
“在我看来，比起两个人一路顺风顺水平平淡淡地走到一起，不如各自成长遍体鳞伤，最后才幡然醒悟救赎就在身边。
“凉透的心方知温暖有多美，悬崖废墟边蓦然一亮的花，总是比漫山遍野唾手可得的更加勾人的……”
说到这里，绯轻雪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意有所指地笑看她面前一看就没有“善茬”成长史的“高岭之花”。
“……你不去写书真是屈才了。”
夜总裁是懂煞风景的。
“先不说结局有没有趣，脱出游戏来说，若最后因为各自的经历伤得太深，还是没法信任对方。那一切都没有意义。
“何况我们是来相亲的，它作为相亲会所的主打牌，收了我们不少，没得到祝福就算了，还放出这种不阴不阳的烂尾剧情。
“我本来想放过这事，毕竟项目很多赶时间。你却不依不饶地说有趣，甚至自己pua自己地反省起来……
“你难道是个M？真看不出来。”他轻哼收尾。
“……所以我才说不想跟男人讲话。牛都比你们听话。”
绯轻雪闷闷地嘟囔了一句，昂首挺胸，干脆开摆了。
“那不开心怎样？投诉他们，让他们请我们再测一次？”
“你能保证封闭现实认知后，这次只看着我？”
夜非雨好整以暇地环胸望她，眼中一片调侃。
意思俨然：“你要再绿我，这相亲没谁了”。
“我？我还是一样，看上谁就抱谁，你待怎样？
“你要没有本事绑住我，哄我爱你，那能怪我？”
见他不依不饶，绯轻雪的耐心彻底告罄，懒得掩饰地嗤出了声。
谁在乎似的。
不是她自恋，即使面对她账单一样长的相亲记录，照样有人看到她的履历照片就上头，前赴后继来碰运气地“找死”。
相亲对她来说只是消遣好玩，是有人奔着真心来着。但她没有心，或者能让她长出心的人还没出生，那能怪谁啊？
她屈尊当他们的一日女友，请感恩好吗？
她都这么温柔了，居然这么没有求生欲地同她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