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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常在走过那个路口之后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在人声鼎沸里,你和她已经沉默着走完了最后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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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不相识。”

我郁郁寡欢地杵着脑袋听台上那个连最上面领扣都要一丝不苟严丝合缝扣上的老教授讲李益的这句诗。

小老头诗讲的不错的,人也温醇。

只是我总在他光秃秃的脑门和油乎乎的下巴之间,读到一丝像是诗经里江边浣纱女一样的忧愁。

人如其衣。

小老头的人生像是他polo衫最上面那个永远扣的紧紧的风纪扣一样,严丝合缝,挑不出半点毛病,也见不到丝毫亮点。

“无趣。”

我坐在他的宿舍里,看透明小杯里的酒花慢慢沉下去,将落未落。

一饮而尽。

“老师你当时若有我这般洒脱,未必会有那么多遗憾。”

我放下杯子,看向小老头,即便是在宿舍,他那颗风纪扣还是严严实实扣着。

他似乎被我的话说愣住了,浑浊的眼睛亮了亮,伸手去解那个扣子。

没解开。

或许是他老了,没什么力气;也或许是他有些醉了,看不太清;反正那颗扣子,小老头是怎么也解不开了。

就像他的遗憾。

我站起身去要帮他,他一手抵住我。

“每个人的扣子,都只能自己解开。”

酒杯又举过来,满满一杯。

我看着似醉非醉的小老头,有些哭笑不得,也举杯迎过去。

“叮。”

...

八月末,天还是热的燥人,我早早回了学校。

“knowing how to belong to oneself.”

我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米歇尔这个法国贵族的随笔。

但我总觉得译本上的意思不太准确。

“把自己还给自己。”

我正默念着这句诗,心里只觉得举世皆寂,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却愕然发现图书馆还在闭馆,此时正是中午,要是站在外面,我无疑会落得像是外面的那家早餐店的包子一样的下场。

“四楼还开着。”

一个正在吃泡面的大叔正抬着已经被热气烘的雾蒙蒙的镜片向我指点迷津。

我转身上了四楼。

说来也怪,图书馆一共六楼,唯独四楼我之前从未来过。

从后面推门而入,我打量着整个自习室,找了个位置坐下。

目光是有重量的。

我循着一道目光回望过去,看到一道鹅黄色的身影。

少女的脸蛋极尖,线条柔和而有力,饱含美感。

像是文艺复兴时期,古罗马很盛行的雕刻风格。

只是第一眼看去,我便被她的美惊艳到了。

第二眼。

好吧没有第二眼,我其实是个外强中干只会口花花刚刚成年的小男孩,哪还有看姑娘还要看第二眼的胆气?

只是这颗种子就这样被偷偷埋下,藏在心底。

我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

但我看过很多书。

书上说,这个世界上会有十万个人和你一见钟情,但你终其一生都不一定会遇到其中一个。

一见钟情不是种魔法,而是命运。

小老头在命运的洪流里措手不及,丢盔弃甲,只来得及扣上那一粒风纪扣。

所以这次我理应全副武装。

我们不能在同一件事情上失败两次。

天外来物里有句歌词是这么写的。

“正好我隐藏的人格是锲而不舍,直到蜂拥而至的人都透明了。”

图书馆里很多人,我身边也很多人,世界上有更多人。

但在此刻,他们都透明了。

她坐在那里,像是一朵春天里的鹅黄色的小花盛开在我的深秋里,明媚得耀眼。

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想再去看别人,所有的颜色都失去色彩。

夏末的下午,实在是安静

我听见窗外草木疯长,夕阳下坠,蝉鸣声加快一百倍,时间如水,从指缝间溜走,光阴变化,

只有我和她的对视是永恒的。

此刻恰逢写完今天的文章,需要找出一支笔来完成今天的作业。

我伸手向书包里掏去。

心里像是有个小魔鬼似的,催促着我。

“别找了别找了,不如就去找她借一支吧...”

我愣愣地僵住手,却又不得不控制自己继续寻找着。

这算什么?

故意装没带笔骚扰学姐?

老天,就算是四十年的烂俗地摊话本也不会写这种三流故事好吗?

我没找到笔。

哈。

我反倒有些释然了,感谢我的坏习惯,感谢我每天背个这么大包,却扎扎实实拿不出一支笔。

整了整衣襟,搓了搓脸。

我怀揣着要带着十二把刀要去劫法场的一往无前的勇气借到了那支笔。

终于有机会可以认真地看看她。

不过我还是怂。

假借着“非礼勿视”的社交准则,很是故作绅士地将目光投向别处,只在她眼神飘忽时偷偷端详她的侧脸。

她睫毛细长,眼神灵动,总是让人联想起在山间活蹦乱跳的小鹿。

我不怀好意地猜测着,说不定她就是一只山间小鹿化作的精怪,每天都在这里自顾自的美丽大方。

这世界俨然是她一人的后花园。

后来的几天里我们都偶尔遇到。

不过也仅限于此。

直到有天晚上在图书馆门口做志愿。

要待到很晚。

而她似乎每天也很晚走,我便起了些心思。

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只不过是蓄谋已久罢了。

我搬起一把凳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正门口。

旁边的同学很是好奇古怪地问我是在干什么。

我以港片中最年轻最桀骜最义薄云天的字头第一能打的双花红棍的语气回她。

“等人。”

她似乎纠缠不清,还要问。

“等什么人?”

我有些不高兴了。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

“一个穿黄色衣服的人。”

我只好这么说。

可惜,还没等我等到她,嗷嗷待哺的学弟学妹们倒是蜂拥而上。

我只好和我的同袍们淹没在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