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格外闲适，他们便绕了远路。

中途他买了一包素色信纸和新的手工刀。颜料涨价得厉害，家中还有存货，他在少女威逼的眼神之下收回了手。

广场上正是花卉集市。吉艾儿捧了一盆金盏花，他帮着捧一棵化香树苗。

一座喷泉雕像静静矗立，坐举船桨的老人撑起船帆，石头雕成的肉体瘦削而挺拔，几叠褶皱的帆布还未能完全展开，如浪般推向天空。

走过了广场是一座桥，细长如绢带的河流闪着碎光，小船停泊在一侧。

河名是“黑水河”，桥名是“黑水桥”。这些名字应该是有典故的，巴尔萨泽却没有听说过。

“巴兹哥哥，鸽子在飞。”

洁白的鸽群从桥上飞起，钟塔上停留着的两只随之挪动位置。

天空很高。他想。

他们聊着细碎的事情，更多的时候沉默着。

沉默有时候会令他感到强烈的不适，但与吉艾儿相处时并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他们买了两份火腿三明治，算作晚餐。

他们所租住的房间在一栋四层楼中，一层两户，有漂亮的红漆窗柩，据说已经建成五十余年，加装了暖气。刚住下时他听说这是一栋凶宅，租金却并未便宜许多，因此租出的情况不佳，只有二楼用作一名中年男性的私会之地。

他没有再去寻租。他没有精力，也没有担保人。想来遇到一名黑中介竟是一件好事。

进门时他们碰上了一楼的住户之一，是一名牙医助理，有酗酒的毛病，但大抵是个温和的人，说“下午好”时会带出堡提尔地区的口音。

他们上到第三层楼。吉艾儿打开她的房门，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巴尔萨泽将化香树苗搁在她的门内，所见不出所料：各式瓶罐仪器排列，倒也整齐；一台打字机缩在桌角；他认识或不认识的盆栽植物又多了许多，占了绝多的空位。

他转头，却被吉艾儿拉住衣袖，再说了一次要去进行魔力检查的事。从语气之坚定的程度上看，何况今天已经糊弄过一次，这次检查是躲不过的了。

巴尔萨泽并没有立场教育吉艾儿要安定清理住所。

开门入眼是一小块空地，两截擀面杖狼狈地落在角落里。昨日他不确定能否解除剑术课的禁令，考虑时用擀面杖作剑比划两下，

如吉艾儿所说，他对于在魔力的使用上尤为粗糙。至今他都没有能够解决魔力溢出的问题。

还好。还有时间。

自从与父亲有旧的东部骑士团大团长内丽·威尔逊来信资助，他不用守着市政的补助金过紧巴巴的日子。但是随之增加的是魔法材料的购入。

初至首都时他心中急切，安顿下来后不分日夜地收集关于大裂谷的消息。从新闻简报和学术著作到据说从裂谷周边流出的残布破石，他都收集了过来。

至于进展。

很难说有什么进展。据他所知，在帕帕提亚陷落之前，王国上方的裂谷被视为地理奇观，两侧仍有居民，旅行作家麦林·布莱克有如今裂谷之中遍是瘴气，野兽盘踞，更何况边境之处本有成片的森林。

童年以为是整个世界的地方，在地图上不过大拇指节的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