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级?”少女将匙子往甜品杯上一敲,“怎么回事?”
好在店中人并不多,尽管收获了几撇视线,到底没让这件绝对称不上值得赞誉的事情变得众所周知。
他们两人占据了店中阳光最好的位置,明亮的窗外是首都僻静处干净的街道和半黄的梧桐,天空中的树蔓不在此处投下阴影。
刚刚入秋,午后仍是暖和的。女孩穿着浅蓝色的花苞袖长裙,略长于肩的头发潦草地束着,并非大家闺秀。五官仍见稚嫩,双目尤显聪慧。
远远看去这个女孩身形瘦弱,走进后则会发现她的眼睛尤其灵动,一种知性与难以言明的冲动感在其中融合。她有着活泼的手指与小臂,小腿交叠着轻轻晃动。
女孩用鞋尖轻轻敲着对面男孩摆正的脚:“这学期刚开始呢。巴兹哥哥,没想到你是这么不上进的人。”
此时巴尔萨泽·沃克心虚地揪住衣摆,在含着不敢置信和逼问意图的眼神中缩紧了肩膀:“别急,有补考的机会呢。还有,吉艾儿,吃冷的别太急,会头疼。”
吉艾儿收回了倾斜的身子,又将一口冰糕送入口中:“补考!嘶……哦,我的头。”
“……吉艾儿,多喝热水。”他说,看着女孩将额头搓热搓红,还用亮得吓人的琥珀色眼睛逼问着他,“在实践课的小测验上,不知道为什么,魔力明明使出来了,那颗球就是不动……我看着还是动了几毫米的。”
少女担忧起来,问道:“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吗?虽然你的魔力掌控一直都很粗糙,之前能够及格就已经很令我怀疑首都魔法教育的水平了。但总量不低,也不该弱到这般地步。可能是魔力阻塞,可能……”她露出惊恐的表情,倒吸一口凉气,“是魔力通道破损,还是枯竭症?”
巴尔萨泽在吉艾儿的猜测中得了绝症。
他无奈道:“也有可能是魔法阵的问题呀?”
少女否认:“我的巴兹哥哥还不至于画错一个基础教育中的魔法阵。”
准确说,基础魔法理论是普及开的魔法教育的一部分,魔法运用通常并不作要求。
真不知道他应该为这段评价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吉艾儿从来是特殊的。她自称平民,没有监护人,行为举止虽有礼貌但难说风度。但如今仅十五岁的吉艾儿有着相当的魔法造诣,是位从不承认懂得魔法的魔法师。按照他的估摸,如果她愿意参加评级考试,高级魔法师的头衔都可以一试。而像这个年纪,普通来说不过在见习魔法师的范围。
在巴尔萨泽心中,她仍然是一个谜团。三年前他刚在首都定居了一个月时,吉艾儿搬到了对门。在大城市边角的租房中,人们没有与邻居交好的习俗,不过十三岁时流落他乡的巴尔萨泽更不懂得如何与人深交。
一个黄昏时巴尔萨泽疲惫地爬着楼梯。他与教导处的员工谈好了入学的事宜,再次谢绝了免费的学生宿舍。后来他偶尔会想着应该感恩并接受那些怜悯,准确说,早些意识到自己无力拒绝。
眼底冒着血丝、一袭白衣的瘦小女孩举着一根长棍面包站在他的房门前,橙黄的光线下她的武器如同圣剑一般。
“你就是那个开着灵质提纯器不关的噪音恐怖分子?神主在上!让我给你贴点钱,去买个好点的机器吧!”
刚到首都的他不懂得物价等等,刚被房屋中介欺骗,还没领到补助金。灵质提纯器是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便宜货,需要用时间来弥补低下的效率。
即便窘迫,他还不至于接受一位年幼孤女的金钱。隔天他便愧疚地向她展示了新换的机器——市面上的中等品质,但稳定得多——并用一盒牛轧糖开启了与她能够互相串门的关系。
“今天是来不及了,我们得预约专业的医疗,就是那些白魔法师来检查才行……回去得查查你的小金库了。巴兹哥哥,少买些月亮石吧,与其想着把它们的灵性增强到一百五十倍,不如祈祷大街上能捡到星星。”吉艾儿一边刮着冰糕,一边碎碎念着。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关系渐渐亲近,吉艾儿俨然成了管家的人。她不知为何执意租住一室一厅,一年前才开始靠着匿名做翻译工作获得一些薪资,在他没有获得资助时常常带着丰富的食材敲开他的房门。
巴尔萨泽更加心虚,但一想到白魔法师的贵价,便接着说:“我没有生病,魔力通畅无阻。这应该只是一个操作上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