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要的位置，哪怕只是看似重要而无权利的位置，都可能扭曲人的性格。赖安·黑格观察着自己的学生，除了忧愁之外并无变化。

能够给这个待宰羔羊全身而退——或者半身——机会的人很多；愿意给的，则可能只有自己这个已经被局势排除在外的老师了。

若宁·克拉克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敬重感从学生时期开始积累。他有些紧张。

“老师，罗尔德女士嘱托我，如果前来拜访您，要替她询问‘未成形的门’的状况。”

赖安·黑格挑眉：“克拉克，你是代行权力之人，不用做她的喉舌。”

年轻的执事苦笑，并不发言。

赖安·黑格问：“克拉克，你见过我们的小龙崽了吗？”

他显得局促：“老师，我不明白。大陆之上早已没有了这些上古生物……白塔中的那位也不过是一半的精灵之身。”

“只是一个昵称。我更喜欢‘小龙崽’这个称呼，可能就是在倚老卖老。‘未成形的门’其实是一个失败品，是‘失败的门’才对。只有罗尔德还在对奇迹的成功痴心妄想。他早已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了。”

“失败品也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吗？”克拉克若有所思。

“他有些特殊，有值得信任的监护人。克拉克，不要深究这段过往，那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泥潭。如果罗尔德女士问起，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是您吗？”他问。

赖安·黑格摇头：“但他确实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你或许在路上见过。可以试着注意一下路灯，前些日子他把自己当成了灯泡。”

“是实验的后遗症吗？”他的右手搭上左肩，表示同情。

“不，他只是比较活泼。”身为校长的老人打开了办公桌最低端的抽屉，拿出一个盒子和一个布袋。

盒子是木制的，巴掌大小的立方体，上着光亮的橘红漆面。

老人唤他走到自己面前，说：“克拉克，我最骄傲的学生，你正在面对巨大的压力甚至危险。这是我能够给你的一道保险。如果你已经——或者日后不得不知道密道的所在，就来取走这个盒子。这个盒子之中放着的钥匙能够打开最隐秘的房间。”

“我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我的魔法不能够打开——至今我能够保管这个钥匙仅仅出于某人的友谊。而你有选择，使用这个钥匙，获取联席会议创始人的秘密，成为这个无用组织运行者的一员，也可能获得将这个已经丧失初心的组织瓦解的能力；或者接替我来保管它，坐在这个位置上。”

“如果你不知道，那么趁早离开，到塔里……或者回家乡去。”

此时，分针将要指向“59”。

“……老师，这个袋子里的是什么？”

“小龙崽的头发，在剑术课上被人砍断一半，这是另一半。他说这是‘主角光环’，让我妥善保管。如果罗尔德女士难为你，就告诉她有这个布袋的存在。虽然没有任何实际作用，但那个荒唐的女人只在……陈腐实验上抱有空想。”

此时，时针指向“10”。

老者站起身，与书架等高的庞大身体笼罩住星轨的画像，表情藏于阴影之中。他在想这位教会执事是否还没有辨明利害。

他们在门前轻轻拥抱，若宁·克拉克仍然低垂着眼。

“老师，我告辞了。”他没有做其他表态，“感谢您的接待，愿神主祝福您。”

获得老者的祝福后，沉重的门在背后合上。黑袍执事手持教经，适应了走廊之中上午的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