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客将在居景馆内见到青衣女子的疑事说与孚音,孚音偏头思量片刻,说:“你提到馆里那个女子,她身边的老人我倒有耳闻,好像是西南地方的巨贾,唤贾时用的,有个叫贾知斗的哥哥,二人一同管家,在禺朝各处都多少有着产业。这兄弟二人最是乐善好施,又勤俭持家,仆役都不肯多雇,虽是商家,但在当地很有名望。贾时用此来拙州,居景馆早得了风声,要代官面接待有名的仁绅。他此来连仆役都没有带,只轻装带这个年轻女眷,姓柳,说是个没了父母的远方亲戚,要替她在各处添置些产业谋生。”
边客听着奇怪,“这贾时用既然这般爱护亲戚,这样远房的都要安置产业,又怎么能让女眷独身上街,也不叫人管顾呢?再有,那女子包袱里似乎装着方柄的兵器,周围应该是填了些软和东西掩藏。只可惜人群稍乱,她就隐走了,来不及追踪上去。”
孚音继续带路,安慰他道:“现在我们是用官面身份一道走,原本也不方便追踪。况且她们二人就住在居景馆内,我记得大约是二东零三的上房间,总便宜查探,待我们回去让跑堂伺候的多留意些便是。”
边客也别无他法,只得作罢。又忆起方才事件,便问孚音:“不过方才,一个女子在街上大施拳脚,不会不方便吗?”
孚音笑了笑,话里本是难受的事,她倒很乐意的样子:“虽然居景馆有一层官家的身份,但官面上,我们还算是商家子弟,本该是限制最严的,但百姓平素里都觉得商家最是粗野无礼,反倒能接受我们一些逾越的举动。官府管制得也不严,本来商户是连绸子也穿不了的,但河海富庶地方也并不理会,商家男女倒成了举动最自由的。瞧——”
孚音左脚踮顿,右脚轻轻蹬地抬起,整个人原地便飞转了一圈,白稠的袖口衣摆鼓荡飞旋,稠面上生出些婉转水光,虚虚浮浮裹在身上,十分漂亮。边客自孩提时便出师为影司办事,迄今也有十年,竟全未见过这样明丽的女子。或有年岁相仿的,总是面色黄褐,精瘦如豹,面上一道道的伤痕皱纹,不是裹在粗葛布里,就是一身夜行衣裳。孚音的武功不差,但这样白细轻灵的,定不是十年一日地蛰伏阴地里,夺命饮血的人,倒真像个青春无忧的武家小姐。边客看得呆怔了一下,忙摇摇头,造出话来躲避:
“方才听围观的唤你周小姐,你是叫周孚音的吗?”
孚音白他一眼,“乱讲乱讲,你莫非大名边客不成?”
边客哑然失笑:“我却没有其他名字,自我被影司收养训练,一直只有这样一个称谓。时有些用假名字的时候,但总是改变,也就没有真正做名的一个了。”
孚音的头与声音都低了些,像是心里受着些同情小心,边客却并不理解这心情从何而来:“这样……我和兄长虽也算影司中人,但我们自幼被周叔——啊,就是本地的司事,在影司的称号是扶雨——被他收养后,大多时候却也像平常人家里无二。周叔给我们都起了名,我本名是作去盈,兄长的本名你便自己问他吧,我不好替他做主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