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入城,临街还是些精工的住宅,走过几百步,就已经都是些商户铺面了。再远些,拔地插空一幢红墙高阁,离着屋林檐海也看得分明,庞然的屋顶上鳞鳞的青瓦,映得天上也一色水波。孚音也见着了这幢阁楼,回头看边客也正望着,便跟着介绍起来:“这阁子是上一任布政使启建的,但到被褫职刺配了还没建成,是现今的布政使在三年前才修好,题名作江水阁的——”
话还未毕,车马人流声里便突兀响起一阵乱声,正前道边有人群嚷嚷着分散开,又不肯散得太开,还聚成一圈,圈里隐隐有木板折裂的声响。人群边上有男子支使着他身边十来岁的孩童,声音不高而促,但还是让边客捉到了:“快去喊捕爷来!去!去!”正说着,一下下轻推着孩童的肩膀。孩童得了令,跳开矮身,登时就跑开了。
边客才发现,孚音已经凑在了人群边上,便跟了上去。透过人群,内里是两个衣衫湿透的醉汉,面红眼晕,正绕着一个低着头、豆青衣衫的女子打转。听着人群的议论,似乎是闲汉流氓喝醉了闹事。边客再踮踮脚,原来内里还有一个醉汉,正倒在地上,昏睡得熟,身边一条压折了的长凳。
一个醉汉嘟嘟囔囔着,忽地就扑向青衣女子,扯住女子的袖子生拉,在臂上的料子里直撕薄了一层裂纹,显出布料罗网般的布线走势来。女子一个躲闪拖甩,将他的手甩开。边客忽然看到,这女子肋下赫然夹着松松垮垮一个长布包,大约便是昨日居景馆里见到的女子,只是一边没有那时同桌的老人身影。
此刻女子的右手搭在布包边上,将虚浮的包裹稍微握实了,正挤压出一条长柄的形状。边客骇然,正欲挤进人群,人群忽又吵嚷着散开了,许多视线都投往一处。边客亦望过去,方才还在边上的孚音纵跃起来,踩住前人的肩膀发力,就向圈里跃了过来。转头再看,青衫女子竟已悄声退进了散开的人群里,只看得见小半件衫子了。
边客急向内里挤去,人群却已经又聚集了起来,而孚音也已经跃进了圈里,两足前后分立。另外的醉汉伸着两只手,扑向才落定的孚音,孚音只侧身抓腕反压,就将他甩脱一边。边客看得清楚,孚音手上还收了力道,只将骨头拉脱,而没有压断。此时,方才被青衫女子甩开的醉汉也终于站定,忽地倒靠过来,也被孚音撤步踢中小腿,抽旋儿的陀螺一样,凭空转过身,仰面倒在了地上。
看客们像是对这一幕都很熟悉,或拍一拍掌,也就散了,还有些起哄的,走之前还冲孚音喊几声:“周小姐好身手!”孚音气息不变,也作几个揖回礼。边客再望,青衫女子已经全不见踪影了。人群很快散去,孚音也探头四望,似乎也在找寻女子的踪迹,但或许也什么都没有望到,倒吸一口气,“咦——”了一声,便走回到边客身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