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剑
晓日出屏,微波涌起。刘国利奔波一夜,这才到了洞庭湖畔。只见湖面如镜,波光粼粼,白塔隐隐,湖中孤鹜齐飞,渔舟欢唱。
有渔者歌:“非吾心物非念兮,渚舟于水上,狂狂若若,玉露湿身衫,隐尘外而超脱”。
伫立而视,岸边桥头匆匆走来了一帮人,身着灰麻袍衫,走在最前者是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柄长剑,长须飘逸,风度翩翩。
万离自小性格活泼开朗,见有生人路过,甚是兴奋,于是向前吆喝:“前方来的是哪一派的朋友?”
对方答道:“武夷派!”
刘国利心道:“张益贤来此是何目的?难道也要来趟这浑水不成?此人老谋深算,虚情假意,应小心才好。”
刘帮主心神甫毕,闻一人道:“前方是刘帮主吗?幸会幸会!”
刘国利定神,前方那人头戴纶巾,眉略八方,面慈目蔼,行礼彬彬。此人便是武夷派掌门张益贤。
刘国利拱手道:“自从普陀山一别,已有时日,张兄风采依旧,好生让人羡慕。”
“那是!我师父潜心修儒,饱读群书,在师父眼里,就无‘奇书’二字。”武夷派大弟子曹步平正得意洋洋的言道。武夷弟子闻大师兄此番美赞师父,个个点头道是,春风得意。
张益贤怒道:“休得无礼!此乃丐帮刘帮主,还不下跪!”武夷弟子纷纷跪拜,齐道:“参见刘帮主!”
张益贤向刘国利道:“张某管教无方,让刘帮主见笑了!”
丐帮弟子平贤见武夷弟子傲慢无礼,答道:“传闻张掌门潜心修儒,造诣颇高,今日看来,果真如此。武夷弟子个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就是嘴巴有点臭,这污秽之言看来也是师父教出来的吧!”
话音刚落,突见一女子向前腾空一跃,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侮辱我爹爹!看剑!”一道白光向前划出。
平贤一惊,向后退了两步,右手提棍,便和那女子斗了起来。原来此女乃武夷千金张雪菲,雪菲平日与母亲练剑,素玉剑法刚有四成,但雪菲生性刁蛮,好胜心强,武夷师兄弟平日与其练剑皆得让招,讨其欢心。
两人斗二十几回合不分胜负。平贤侧身蓄力,横棍一扫。大师兄曹步平道:“师妹小心!”
平贤棍力迅猛,雪菲抵挡不住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
平贤抬头而视,不免一惊。此女正处妙龄,身着粉淡长衣,皮肤白皙,面貌俊美,楚腰卫鬓,翩若惊鸿。方才相斗甚酣,无暇相顾,由此见来,其貌赛过西施,不足为过。
平贤暗道:“方才那一棍幸好打偏,倘若伤了这女子,不免让人心痛。”心念至此,平贤斗气不禁骤减。
只闻那女子道:“好不要脸!与本姑娘相斗,竟使毒招!”哧一声响,一柄长剑向平贤面部刺来。众人哇的一声急叹,雪菲剑势迅捷,剑尖离平贤面部只有几尺之差,平贤脚尖向棍头一扫,长棍顺势急转,这才挡住长剑。平贤忙道:“姑娘,就此罢手吧,化敌为友,免伤和气。”
雪菲道:“谁和你‘化敌为友’,本姑娘今天非教训教训你这猖狂之徒不可!”于是挑转剑尖斜挥而下。
平贤见势不妙,转身一跃,雪菲趁势追击,两人直至湖边又过了几十招,不分伯仲。
平贤见女子斗意甚浓,只好摆开架式,以招拆招。雪菲剑势加急,不料一招一式皆被平贤挥棍化解,两人招式过激,每过一处,旁树落叶纷纷,湖面微波涌起。
武夷弟子叫道:“师妹!好剑法!”
张益贤神情自若,抚须暗念:“丐帮棍法实为精妙,若那少年当仁不让,菲儿岂是他的对手。”
于是侧身向甘则离道:“师妹,这丐帮武功可为一绝啊!”张夫人点了点头,却不再语,又目不转睛的盯着雪菲,心头惦记女儿,哪有心思插话。
突然,雪菲不慎被平贤击中一掌,向前倒去。哪知她手脚机敏,顺势持剑击地,借剑尖顶地之力飞刺而来,正是那招‘青燕穿柳’。
平贤大惊,本想挥棍而挡,但女子倒地、击剑、急刺招数一气呵成,避之晚矣,只好侧身急让,忽觉一阵凉风呼过耳边,嚓一声响,才知自己长发被削掉了一把。平贤急道:“你还动了真格?”
张益贤怒道:“放肆!还不住手!”
雪菲忽闻父亲在旁喝止,急忙收剑,哪知方才出招过猛,剑势骤停,招式未止,脚底一滑,一声长叫,欲往湖中坠去。
平贤见势不妙,伸手制止,慌乱之际,只觉手心抓住一物,软绵无比,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哪管是人是物,使尽全力向上拉提,不料雪菲并无被制之象,才知手心抓住的只是一条长长的粉色腰带。平贤急道:“接住!”
张益贤双脚挪出,如一缕薄烟牵住腰带一头。平贤施展轻功一跃而下,不时已将雪菲搂入怀中。雪菲受惊,见有人前来相救,不由得双手紧抱平贤。
自此飘然之际,平贤只觉怀中女子身色尤柔,余温漫漫,淡香扑鼻,那晶莹如画的双眼由斗剑时的锐敏变得柔情脉脉。张益贤牵带上拽,两人这才上了岸。
张雪菲见此情景,心如乱麻,两腮通红,气呼呼转身至平贤跟前,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道:“谁要你下来救我的!”
平贤不知所措,两手抚脸吱吱不语。倘若今日受江湖绿林这般羞辱,自己定会拼命,但遭受一女子羞辱,自己竟说不出话来。
平贤心道:“无礼至极!有机会我得好好收拾一下你不可!”
张益贤怒道:“混账东西!这位少年不计前嫌,舍身相救,竟然遭你这般羞辱,如此放肆,让为父颜面何存?”
平贤急拜道:“方才是晚辈不对,晚辈言行粗鲁,惹怒了姑娘。”
甘则离将平贤扶起,再叫弟子拿出一瓶金疮药,缓声道:“小兄弟机勇过人,让人敬佩。拿此药膏擦上吧。”
平贤接过药膏,连声道谢。张益贤向雪菲道:“还不快去道谢?”张雪菲缓步至平贤跟前,做了个鬼脸,哼的一声,道:“今日本姑娘就卖你个人情,日后你我便是朋友。”
言毕,从袖中拿出一木偶,又道:“无以为谢,赠此物予你留个纪念。”于是转身回至母亲身旁。
张益贤拱手向刘国利道:“小女鲁莽,望刘帮主多多包涵。”
刘国利道:“令千金貌美如花,武功卓绝,令人佩服。”
甘则离道:“小女生性懒惰,不勤练功,让刘帮主见笑了,如不是这位少侠相救……”她看了雪菲一眼,接道:“想必她早就掉到湖中了。”
平贤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刘国利向张益贤拱手道:“今日张兄千里迢迢来到这洞庭湖畔所为何事?”
张益贤打开扇子,娓娓而道:“哦,敝派弟子长居山上,不涉江湖,今日至此一来观赏这洞庭美景,二来让弟子长长见识,仅此而已。”
他平视丐帮众弟子,道:“贵帮弟子精疲力乏、多有受伤,此为何事?”
刘国利道:“张兄这是明知故问?”
张益贤道:“在下实在不知,望刘兄明言。”
刘国利道:“这‘管竹陵’想必张兄知晓吧?”
张益贤道:“此次下山,途中略有耳闻。”
刘国利道:“自从丐帮并派以来,在下无能,治理无道,帮中几名长老常不服气,暗中使诈,若不是在下谨慎,早已命丧他手。近来传闻管竹陵有丐帮先辈遗物,在下欲前往夺回,以解乱局。”
张益贤暗思:“管竹陵乃圣绝之地,丐帮与其有何瓜葛?前求遗物是假,盗取秘笈才是真吧?”
于是道:“管竹陵乃险恶之地,不知多少人已命丧其中,他日韦三娘潜入陵中,用尽百计,才保全了性命,偷走了秘笈。如今贵帮势单力薄,前往取物,岂不白白搭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