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你…你…你是谁?快给我出来!”一个身着绿衫的女童颤声叫道。她向水里扔下几块石头,石头在水里溅出几朵水花,但无人应答。
波光粼粼的洞口浮出一件灰色麻衫,麻衫随着涌入的水纹缓缓向岸边挪动。女童惊道:“再不说话,我可要扔石头了!”又是几下“咚咚”的落水声,仍杳无声迹。
孩童心想:“这衣服好生奇怪,姥姥穿的是黑衫,怎么漂出灰衫来,难道是……,我先去找根竹竿把它捞上来,不然又要被姥姥怪罪了。”
她转身跑进陵内,打开一道石门。透过门帘,昏黄的烛灯下整齐的悬挂着几件衣物。一张古藤床上躺着位黑衫老人,老人面部遮上轻薄的黑色面纱,神情安详而沉静。
孩童心道:“姥姥在睡觉,我去把那衣衫取来,姥姥高兴了会送我山界红酥吃”。于是轻踱几步,向陵西走去。穿过宽敞的石道,便是陵西门。
孩童至石壁前用力敲了三下,轰隆声响,一道石隙豁然而开,白光闪入,冷气扑鼻,雪花曼舞。
孩童迈出陵门,纵眼看去,一个大圆露天的缺口上飘着朦胧的白雾。缺口下方便是铺满皑皑白雪的小丘,冷风咧动,簌簌作响。
门前是一片竹林,竹林侧隐一条飞瀑,水泻成冰,晶莹剔透。女童漫步进入竹林,白雪过踝,竹叶稀青,与春夏相比,竹叶甚少。她自语道:“小竹竿,小竹竿,快快出来吧,等我把麻衣勾上来,就有红酥吃了。”
女童摘下一片竹叶含于嘴中,叽叽喳喳的吹起调子来,蹦蹦跳跳的向瀑布边走去。
“可让我找到你了!”
她仰视崖壁。一根竹节甚长,竹叶幽绿的细竹矗立在断崖边上。铺白的山崖中显现出一点幽绿,格外抢眼。此崖名曰“绝崖”,相传崖上藏有绝世之宝,宝为何物,无人知晓,但闻姥姥言道:“得此宝物之人,虽富可敌国,但无享用之日………”。
“别以为你在崖上就难倒我!”
话音刚落,一缕青衫已飘至崖间。她伸手握住竹身用力一拔,细竹竹茎虽小,但根系崖缝,安然不动。女童深吸长气,双掌置于丹田。左掌直伸画圆,顿时一股热流翻滚掌心,右掌侧靠左掌,由左及右,慢慢拉长,热流又涌入右掌掌心。
于是她右手猛握竹茎,啪一声响,细竹如手心雪块,瞬时拦腰散断。女童拍拍两手,踌躇满志。悬崖陡峭,不慎细竹沿崖而落,女童一惊,双脚踩踏岩壁,顺势纵身一跃。
几轮翻转,接过细竹,又几轮翻转,便至崖底小道。这发功、断竹、救竹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娴熟至极。
孩童拾起小石块,一一砸掉竹枝,不觉中哼起了古曲:“葬花者孤兮,踏繁尘哀兮,林鸟之自由兮,仍思其旧”。女童哼哼唱唱,手持竹竿,向墓里走去。
她随手关上陵门。走过暗道,来到姥姥居室。又伸头向内一窥,空无一人。“姥姥没在。应是起床练功去了,我去找找她。”心念一转,暗道:“还是先去把衣服捞上再说吧。”
孩童拖着长杆向东门跑去,不时已到洞口。狭小的石洞口河水倒灌,如巨泉拥入,哗哗啦啦。
“哎?麻衣呢?”
女童蹲下身,看了看洞口。又伸长杆在水里乱撮一通,仍不知麻衣去向。她恍然大悟,哦的一声,言道:“定是姥姥捞起来了。”于是扔下竹竿,边叫着“姥姥”,边向陵里跑。
此陵名曰:“管竹陵”。坐落洞庭湖畔管竹山而得名。相传此陵原为“修蛇”居穴。《山海经》曰:西南有巴国,又有朱卷之国。有黑蛇,青首,食象,历三年吐骨。后人亦称巴蛇。修蛇亦袭人,黄帝得知,遣大羿前往斩杀。大羿箭中修蛇,后追其至西方,将其斩为两段。蛇尸化成山,此山后称巴陵。蛇穴被大羿所封。数千年后,被一道人所破。道人洞内修仙,亦将石洞修缮成覌,长在此居,传承后人。
陵内分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室,乾为男居室,离为女居室。坤室乃膳轩,室内圆石为桌,方石为椅,白玉为杯,五谷具齐。翼室乃修道之所,左壁镌刻《寿人经》静功大法及《左洞真经》招式图。
右壁悬挂三把兵器,最左一物为降龙金矢,此矢乃昔日屠蛇之物,为镇洞之宝;中间是一把汉白玉剑,为创陵始祖王真人遗留信物;最右一物为一柄木剑,莲花剑柄,红丝缠绕,光华无比,此乃道长传代之物。后壁齐挂历代道长净鞭,鞭柄雕有蛇头状花纹,其下接有苘麻绳身,绳后亦有结尾。
室中摆放一方巨石,名“九寒石”。此石为创陵始祖取于天山之巅,又经十年锤炼而成。坐此石练功,经脉即通,心神必宁,并无走火入魔之忧。剩余几室为闲室。
“姥姥…姥姥…”女童叫道。
忽闻哧哧声阵阵传来,女童急忙向翼室跑去。原来是姥姥在席坐发功。九寒石上席坐两人,前面便是一位麻衣少年,十八九岁,双目紧闭,已无生命迹象。姥姥向其发功,他不时身体一耸,打个寒颤,头又沉了下去。
孩童仔细打量一番,心道:“此人是谁?难道是姥姥所述故事中的那人?”
姥姥常说,“古时有一神,聚天地之云气。他神通广大,常以圆人之愿为乐。许愿之人只需敬上三炷香,他便在你睡时进入梦中,待你醒来,想要的东西就会出现在床边”。
我曾问姥姥,“那神为什么要进入我的梦呢?我现在怎么没梦到天神呢?”
姥姥摸着我的鼻子笑道,“等你长大了,你就能看到了”。
我又问,“天神什么都能变出来吗?”
姥姥迟疑一番,缓缓言道:“也许,情,他不能变吧?”
“情是什么东西?”
“情不是东西………”
孩童倚门而视。忽觉这人却像自己的哥哥,又觉像姥姥故事中所说的天神,不禁喃喃而道:“他比姥姥的天神更好看。”
啪一声响,老媪伸出的双掌重重的击在少年后心,顿时雾气腾腾,方位骤变。两人时而面面相对,时而背背而依。顷刻,老妇人右手两指向少年风府、天柱、风门、志室、膈腧几穴点去,少年眼角微动,女童惊道:“动了!姥姥!他动了!”
老妇人气沉丹田,双掌向前送出。那少年哇的一声长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老妇人双手置于胸前,起收功之势。
那少年双眼微微一颤,道:“多…多谢……”
但其气息微弱,生死仅在一线之间。老妇人向女童道:“去取些衣物来。”
女童答允。不过一时,孩童便捧来了件道服。老妇把道服盖到少年身上。女童问道:“他冷吗?”
“他现在很热。”
“他衣服都湿了,怎么会觉得热呢?”
“他受了风寒。”
“姥姥,他是天神吗?”
“呃………傻孩子,她怎么会是天神呢?”
“姥姥认识这人?”
老妇人为少年整理好了衣物,看了女童一眼。又走过来,蹲在孩童面前。
“那他会在这住吗?”
“当然不会,这陵地只有姥姥和彤彤,其他人一个都不要。”老媪理了理女童的头发又道:“我们到山上摘些药去。”两人走出翼室,老媪提了药篮,两人走向陵西。
宋青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在世间。每日只觉迷迷糊糊,滚烫的身体下方是冰凉的硬物,不时还有人给自己喂药。今日,宋青云忽觉指尖有了知觉,他试着睁开双眼,却觉眼皮沉重,眼前一片漆黑。心道:“我定是死了,原来这极乐世界竟是这般冰凉。”
他慢慢挪出右手,忽觉触到柔暖之物,心念一闪,“难道我还没有死?”
宋青云左手伸出,两指轻轻捏了捏身上的衣物,正那般柔暖,他惊喜万分。自言道:“我没有死…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