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城内的街道,上万的黑山军卒聚在一起,由张燕带领,向张宁请降。
“蒙圣女不计前嫌,救我等的性命,若是圣女不来,在下已准备与汉军拼个鱼死网破。
就算是死,也要重创汉军,让他们知道我等的厉害。”
张宁笑着点头,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精神萎靡不振,嘴唇干裂,眼睛里全部都是血丝,显然都饿得快发昏了。
她心中暗道:你这些兵一个个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站的歪歪斜斜的,好像快要飘起来了,还在本姑娘面前装什么装?
不过这也能理解,作为一军统帅,张燕就算是归顺,也要保持气势,否则以后如何带兵。
“张大帅不必多礼,宁已命人生火做饭,还有肉汤,有什么事情,等诸位吃饱了以后再说。”
张宁这话一出口,只见黑山军至张燕一下,都不自觉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炊烟升起,掌管伙食的兵卒往来奔走,如同一只只忙碌的工蚁,虽然杂乱却井然有序。
他们一个个忙的汗流浃背,头顶生烟,只为城内这上万人能吃饱饭。
这些家伙饿久了,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一碗饭食刚刚盛满,三口两口便风卷残云,舔得连渣都不剩了。
一千多个灶坑,炊烟已是数个时辰没有断过。
县衙的正厅之中,张燕与他几个兄弟,孙轻、王当、杜长三人也在用饭。
他们的吃相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是一介武夫,平日里也自由自在惯了,根本就不知道“文雅”两个字怎么写的。
但见几人都是狼吞虎咽,甚至连筷子都顾不上了,拿起手就往嘴里塞。
这在张宁看来,倒也是真性情,都饿到这个地步了,在装就显得虚伪了。
“四位头领,这些饭食可还合诸位的口味?”张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不像当初见面时冷若冰霜。
而这四人见了张宁,竟也放下手里的食物,抱拳表示感谢。
“多谢圣女,这些饭食甚是美味,老实说,在山上这些年,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孙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当初双方的不和也算是他挑起来的。
结果现在张宁不仅不计前嫌,还来搭救他们,他也是个汉子,自是觉得有些惭愧。
“圣女,我张燕替所有兄弟多谢您的搭救之恩,从今日起,我黑山军上下,愿意听从圣女差遣!”
张燕上前一步,抱拳单膝跪地。
“愿听从圣女差遣!”
孙轻、王当、杜长三人亦是跟着跪了下来,齐声发誓。
“诸位请快请起。”张宁上前一步,亲自将张燕扶起,“你们既是入了我太平道,以后便要替天行道,为民请命,遵守太平道教义。”
“我等遵命!”张燕四人又是一拜。
黑山既伏,冀州当定!
我当集整个太行山之力,拿下冀州为基业,对抗汉庭!
“圣女,既然我们已经救回了张大帅等人,又擒住了皇甫嵩,不知何时班师回山?”
军师白雀在一旁询问,在大方向上,必须还是由张宁亲自做主。
“我们不回去了。”张宁轻笑着摇了摇头,“皇甫嵩、卢植、朱儁三人两死一擒,汉军在河北影响力已失。
当地世家大族虽然手中有不少兵马,也时常操练,但从未上过战场。
虽然我们今日只不过占据了几个小小的县城,但在我眼里,整个冀州尽在掌握。”
“是啊,如此良机,若是不取,岂不是暴殄天物?”
白雀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道理很简单。
在乱世之中,有兵者为王!
能够改变一切,起决定作用的,非是什么智谋,只有手中的兵刃,身上的盔甲,拥有让人畏惧的武力。
这个道理世家大族早就明白。
他们在自家的庄园中招募乡勇,并严格训练,为得就是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家族。
这个时候,什么家国大义,什么忠臣奸臣,没有人在意。
就连高高在上的大汉天子,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合作对象。
“传我令,全军休整数日,随后开往邺城,我军自即日起,定都邺城!”
张宁很快决定的下一步的计划。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邺城,不光是遵循历史上曹操和袁绍都以这里为大本营。
更是因为邺城的地理位置特殊,地处北方地区的道路要冲。
它西有太行之险,南有黄河屏障,交通四通八达,境内有漳水之利,连通多条水系,可以大力发展农业。
在防御方面,只需要在黎阳、苍亭、白马几个地区设防,就可以阻止两面敌军进攻邺城之北。
太行山作为屏障挡住并州,守住斧口便能抵挡并州来敌。
有了冀州为基业,便有了争霸天下的本钱。
而且张宁无有子嗣,也不用担心如袁绍儿子那般相互争斗,致使内部矛盾重重。
安喜县城外,因为黄巾军在战后维护城中秩序,城内百姓的活动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虽然他们惧怕这伙军队,但是首领张宁,是许多人认得的。
因为那一场瘟疫,活下来的人有不少家中还供奉着张宁的神像。
加上这些头戴黄巾的士卒宁愿睡大街也不愿意扰民,百姓们原本慌乱的心,又很快的平复下来。
之前的黑山军同样遵循着黄巾军的军规,虽然军法严苛,却没有一个不服气的。
张宁救了他们的命,又带来了食物,他们还能抱怨什么?
县衙南厢房的院子里,一棵梨树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疾风一吹,树上的枝叶飘飞乱舞。
枝丫轻动着,仿佛在拨弄着夜色。
张宁背负双手伫立在院子里,仰头看着依稀可见的星月,长出一口气。
从广宗、下曲阳、井径关、黑风寨……在到安喜县,她竟然走了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