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淼明下位,缓缓走到两个老头面前。
在行步的时间内,段淼明想的很清楚。郭壮的说法正确,这些老者是非常重要的人才。如今可没有社会管理学这类学科,这种管理经验千金难买。要是让这些老者孵化出更多的管理人才,我富甲天下之梦会更加轻松。
张老头和黄老头屏住呼吸,耐心等待段淼明开口。
“屈六说每人两个孩子改姓归宗,我觉得不好。”段淼明伸出三个手指:“我给三个。”
这话一出口,郭壮和屈六对视一眼,面露喜色。张老头和黄老头猛吸一口气,两人同时喊道:“殿下,您说可是真话?”
宗圣泽则‘噗通’跪倒在地上,大声喊道:“殿下,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呀,殿下。”
段淼明转回身子,看着地上的宗圣泽,缓缓说道:“还记得在瑞鹤殿,我怎么说的吗?我不歧视无根之人。一个人善与恶,要看这个人是怎么做,而不在于他是否有根。
无根之人也可以行善,为国立功。饱学之士也会行恶,遗臭万年。
你宗圣泽一心想教出进士,要让这些人辅助于我,生怕他们声名有亏。但我段淼明不需要进士,诗词歌赋与国无益,明法明算才是我之最爱。”
段淼明走上去将宗圣泽扶了起来:“是我的疏忽,忘记与你细谈。你待我将此事了结后,我再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见段淼明本来一道命令就可以压服自己,却好言相说,亲手搀扶,宗圣泽泪流满面,激动不已。他顺势站了起来,退到后面与屈六等人站在一起,但有眼泪夺框就用衣袖将泪蘸去,不一会就双目红肿,血丝密布。
段淼明重新回到张老头面前,竖起两个手指,说道:“我有两个条件,你们能做到,我就能保证你们无后顾之忧。”
不等两人回答,段淼明快速说道:“每位老人分配三个幼童,你们带他们在身边,教他们识字和算数,让他们看着你们如何管理,学习你们管理。
等他们大了后,必须回来为我效力。当然,绝不会让他们做内官。”
张老头和黄老头对视一眼,这哪算是条件,简直是意外之喜。原本以为过继的幼童会在书院读书,平时难得见上几面。现在让带在身边,岂不是享受天伦之乐?至于教授识字和算数,这算什么难事,办差的时候顺手而为。
而且内官庄谁不知道谁的底细,谁有压舱底的活个个门清。到时数十内官都发动起来,每人都把绝活传下来,绝对比那些死读书的进士强十倍百倍。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货,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眼睛长在头顶上,我们还看不起呢。
张老头和黄老头抢着点头,生怕段淼明反悔,忙把这个条件应了下来。
段淼明收起一个手指,笑着说道:“我急缺人手,需要尽快训出一批来。每位帮我特训两个出来。时间一年为限,能认识常用字,会算术,懂得管理即可。”
黄老头抢着问道:“不是每年两个吧?”
“仅一次。”
“殿下仁德,殿下仁德。”黄老头笑的皱纹都快看不到了。
段淼明伸出手,准备握住二老的手,再在二老的手背拍一拍,表演礼贤下士的把戏,好好刷一波忠心。只是那手一伸出,突然想起二老的手刚刚摸什么捏过什么,心中一阵恶寒。
是继续作秀刷忠心?
还是?
段淼明不漏声色的将手自然一转,指向宗圣泽:
“好了,事情解决了,宗圣泽你过来,我跟你详细说道一番。”
宗圣泽上前,段淼明放心的抓住宗圣泽的手,将他拉到栏杆旁边:“你等是我的眼,我的耳,我的手,我的足,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心跟你等讲的。你看看下面,宽广否?”
宗圣泽望向下方的晒谷场,有五亩大小,平整非常。
宗圣泽点点头:“回殿下,宽广。”
段淼明指着晒谷场说道:“我要让这操场..不,我要让这晒谷场站满学生,人人通法精算,个个能文能武。
每天太阳初升之时,你领着上千学生,对着这木楼行礼,高声喊道,为殿下效死。那大门...”
段淼明指向南面的大门:“为我效忠之士,如江似海从那大门涌出,奔赴天下各郡各县,而这一切的最大功臣,就是你,宗圣泽。”
宗圣泽痴痴的看着远处的大门,平整的晒谷场。他无法想象站满晒谷场的话有多少人,五百?八百?还是殿下说的上千?那不是要站到院外去了?真有那么多人,要不要把院墙推了?
如果真是这么多学生,这些内官要几个算的什么?可....大名鼎鼎的松山书院都不过百人。可能吗?
殿下不要明经之士,只要明法和明算,难不成殿下要大推法家?
能文能武,重点在‘能武’两字上面,宗圣泽呀,宗圣泽,殿下已经将话说得这么透了,你可要慎重行事。只不过,还有两个外人在场,殿下如此点明了说,不太好吧?
但这位殿下能力之卓越,思维之远见,肯定早就想过...是了是了,这些内官的过继孙还在我们手上,这就是人质。刚刚殿下还收其心,现在又有人质在手,这些内官只怕要在这里干到死,真正的效死。
我还是思考太过狭窄,不及殿下百分之一。
宗圣泽正在患得患失时,只听段淼明的继续说道:“这只是我小小的第一步,我要你将学校开到每个县,每个郡。
每个学校都要建一座这样的木楼,木楼起名‘明德楼’。
每天都要在太阳初升之时,千人站立,对准‘明德楼’,高喊为殿下效死。
宗圣泽,你说那景,可壮乎。”
宗圣泽只感觉头皮发麻,头发一根根站了起来。古人云,怒发冲冠,但我这是怎么回事?
明德本是大学一词,但巧妙将殿下的名字中‘明’字含了进去。以后这‘明德楼’就是殿下的化身,对准明德楼行礼,就是对准殿下行礼,对准明德楼宣誓,就是对准殿下宣誓。
等到这些学生日复一日在殿下面前举办仪式,行礼宣誓,只怕死忠之义深深刻入脑海。
这天下....
宗圣泽脸上红晕涌现,如饮醇酒。他心中暗暗思道:以后,这‘德’字之意,在学雅斋要悄悄改一改。
何为德?效死殿下为德,何为怨?背叛殿下为怨。
宗圣泽后退两步,再次行大礼:“愿为殿下效死。”
小邓子,郭壮,屈六连忙行礼喊道:“愿为殿下效死。”
黄老头和张老头站在最后面,但段淼明与宗圣泽的对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这两位是老的成精之人,双方将拐杖相互轻轻磕碰,就知道对方之意:
‘这七殿下,其志非小,恐怕是想改天换日。’
‘与我等何干,我们土都埋到眉毛,就等头顶一铲土。’
‘可我那贤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死助这七殿下呗。这把老骨头哪里不能埋,赢了可有香火传继。’
两人听到四名常侍高喊‘效死’,立刻也躬身喊道:“愿为殿下效死。”,这也算是代表内官庄许下一个承诺。
听到屋内众人效死之言,段淼明跟宗圣泽一样,脸上泛起红润。段淼明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种情况极为沉醉。
光是几个内侍行礼宣誓,就让人感觉心潮彭拜。如果在金銮殿,无数文武百官,封疆大吏,磕首礼拜,高呼万岁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段淼明晃晃头,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赶出脑外:“走,带你们去看看我新做的教学道具,有了这个,一个先生教六十个学生轻而易举。”
段淼明领头下楼,四名常侍赶忙跟上,七殿下现在对这四人而言如同神明,神明说什么都是对的。
张老头和黄老头还不尽然,他们本来就慢,干脆掉在后面小声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