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听到齐王段淼阳嗤笑道:“胡说八道,哪有这种事情?....不对,你说的是真话。“
郝肃一怔,齐王怎么一口说他是真话?还没有想清楚,就听到段淼明说道:“...事权方面,下面官员将奏报呈上来,小事左右相自行处理,大事再送给父皇处理。
人权方面,五品以下左右相直接任命,可以不告知父皇。
中低官员随便任用,奏报给不给父皇也是他们说了算。父皇自然心存疑虑,但害怕相位一除,自己一个人干不完这活,只能无奈分权。
至于解决方法吗?嘿嘿....”
郝肃脸一沉,这小子又说了一圈轱辘话,还是没有说解决方法,枉费自己将身子都侧了过来。
“你说说看。”
“要我说不难,但不能白说,我也不要五哥钱,五哥就算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无论小弟有什么事情寻五哥帮忙,五哥都不能推辞。”
齐王段淼阳在外面大感犹豫,这位七弟果然讨厌,才刚刚笑纳自己的七百贯和‘镜芗文集’,现在又要讹自己一个承诺。
君子一诺千金,给容易,实现难。
见外面没有动静,郝肃提起拐杖在墙上敲击两下。听到这响声的齐王段淼阳不再犹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一直以为是夸张之语,士别三月,三年才对。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三日就得刮目相看的奇才。
一诺换指教,请七弟教我。”
郝肃站了起来,尽力贴近木墙。只听段淼明道:“丞相这职位一去,人权自然拿回来。而事权嘛,也简单,寻一个单独场所,召集一批对政务熟悉的文士....”
用小朝代替大朝吗?这算什么方法?郝肃心想,汉武帝和武后都干过,他们单独组建小内廷处理政务,架空外相和九卿。以汉武帝和武后的惊人体魄也无法维持多久,到后期还是回归传统。
就这么一沉吟,就听到外面段淼明道:“第一批人将奏章看一遍,将奏章里面的事情,用一句话总结出来,用黄纸贴在奏章外面,还必须写上处理意见....”
郝肃听到这话,都不用听他下面说什么,立刻就明白了。一封奏章动不动就上千字,有那文采者,上万字都有可能。大段大段的文章,如何如何危险,如何如何紧急,如何如何必要,但很可能就一句话,臣请拨款修城墙。
用此法,为君者完全不用看那么多,看看贴黄即可,重要的重点看,不重要的放一旁。两百奏章上去,君上顶多看两百句话,能费什么功夫?
而且连解决意见都在贴旁边做参考,这君上识字就能当。朝臣再想用堆叠奏章或重要的藏底等方法,可能对君上再也无用。
郝肃表情复杂的抬起头,因为刚刚他低头沉吟,又漏听了几句,现在凝神细听段淼明续道:“.....第二批人将朱批再审核一次,看贴黄上面有没有欺君,给的意见是否合适。一切没有问题就盖玺下发。这样,每天一个时辰就能将奏章处理完毕,开开心心随意游玩......”
这是一个十五岁可以想出来的?
郝肃不信,竖起藤杖就在内房中行走起来。
这个方法不是不行,而是太行了。
不仅相位可以去掉,就连中书门下两省的功能都能替了。
郝肃越走越快,心中越想越惊。
此法要是推行,文士为相,主政定天下之梦全会破碎。人人沦为写报告等君上批复的小妇。
郝肃脚步一顿,转身向外走去。
房门一开,大厅内仅有齐王和那独眼近侍。
原来,他在内房思考时,段淼明得了钱和承诺早就告辞走人。
郝肃望着空荡荡的大厅,沉默半响后才道:“你七弟身后站有大能,你千万要小心。”
齐王段淼阳愕然:“能被老师赞为大能,天下没有几个。不过,我有老师在,何须惧?”
郝肃猛摇头:“自周以来,天下才智过人者,比比皆是。但谁敢夸口将相位剪除,而上下称便?但你七弟所言之策却能做到!”
郝肃杵起藤杖行了几步,随后站定,用很沉重的口气,缓缓说道:“窥一斑而知全豹。你七弟身后的那位大能,为师自愧不如...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