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弟来了?”齐王段淼阳听到这话一怔。段淼明主动来他这里拜访还是头一次。
通报的内侍将头埋低:“七殿下只带了一个小内侍,就在外面等着。七殿下说,好久没有看见殿下,今天甚是想念,所以不请自来。”
齐王段淼阳都不用看欧佑聪就知道这话言不由衷,两人分开不过三天,哪里就好久不见了?更何况两兄弟并无感情,甚是想念也是无从说起。
刚好要接见的文士还没有派人去召,齐王段淼阳点点头:“请他进来吧,让后面的人先等等。”
“遵命。”通报的内侍倒退出去。
“是你那个一问三不知的七弟?”郝肃本来坐在左首位置闭目养神,突然睁眼问道。
“是的,老师。”
郝肃站起来,皱着眉头,这七皇子性格懦弱,不学无术,上次随口问他‘先慎乎德’何意,诺诺然不敢答便罢了,最后居然胡说八道起来。
郝肃扶起藤仗:“我不想看到他,算了,我到观景台看看风景,你们谈。”
“老师请随意。”
郝肃杵着藤杖向厅外的观景台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后,突然想到,这观景台虽然听不到大厅的杂音,但外面毕竟潮气大,自己年老也站不长久,不如回内房歇息。至于段淼明在外面说什么都好,自己已经耳顺之年,听什么都顺耳。
郝肃转身向内房去,齐王段淼阳还想下位搀扶,郝肃晃晃手制止了他。
内房里面极为朴素,仅有一床,一桌,一椅,一琴。除此之外,再无它物。郝肃将藤杖靠在桌边,自己则坐在椅上休息。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有人进来的声音。脚步声有两个,应该是那七皇子和他的近侍。
郝肃左右看了看,后悔没有带上几本书来打发时间。外面这一寒暄,没有半刻钟是结束不了的。
郝肃双手束袖,心想:要不我默咏一些诗文打发时间,只是该咏什么好呢?
还没有等他想好,外面的寒暄居然结束。只听段淼明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想舒舒服服过日子,但发现我缺这世上最重要东西---钱,今天找六哥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来借点钱,准备自己去做生意。”
郝肃暗想,愚蠢,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是故财聚则民散。身为皇子居然求财而不求德,要是东宫和五皇子也如此该多好。
突然,那藤杖没有搁好,滑落在地上,滚落一圈。
郝肃慢慢起身,去将藤杖捡起。
等他回到座位,外面齐王段淼阳没有相劝阻拦,直接答应借款:“....我自然不能超过五哥,五哥借你八百贯,我就借你七百贯。五哥与你一匹骏马,我就与你一套‘镜芗文集’。
七弟你没有去找父皇是对的,父皇日夜操劳,每天批阅奏折不坠,这几天偏头痛发作,我看着父皇白发就心疼,这些做臣子的也不知道多担点事情,事无巨细都拿与父皇讨论。”
似乎拿到钱后,那个七皇子心情大好,没有立刻走,反而跟齐王闲谈起来,只是一开口,好像呛到了,咳了几声:“老头....咳..咳.老是头痛可不好,该放权就放权,左相右相,左丞右丞可是拿了俸禄的。“
“你不懂,父皇不是不想放权,但担心....齐王说到一半,欲言又止,只听段淼明一口点穿:“相权和皇权对立呗”
郝肃歪歪头,这七殿下几日不见,有了些长进。郝肃侧了侧身子,方便听的清楚些。只听段淼明又道:“父皇想找掌柜当家,但他这个东家又怕掌柜的权力过大,侵占皇权,凡事都想插手。要我说,这是吃力不讨好。
其实完全可以换个方式,既可以一劳永逸的取消相位,将权力集中在父皇身上,父皇也可以每天游玩,轻轻松松治理天下。”
郝肃心中不以为然,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方法?
君舒服,则为政懒,为政懒则社稷败。
当然也有为君者血气上涌,感觉自己能干,不需要百官中间设置一个相位。
想那今上亲政的第一个月,左相南宫弥高每天送两百封奏章让其批阅,每封奏章平均两千字,大正皇帝一天就要看四十万字,还要给出朱批。
听说不到一个月,大正皇帝就老实很多,不再大小事情干预。
这小子太年轻,以为这庙堂是过家家吗?庙堂如今的结构是历朝历代无数聪慧之士的智慧,是各派权力碰撞下的完美结构。
这个道理齐王早就知晓,必然会驳其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