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宫春日的忧郁》《轻音》《LOVELIVE！》等作品中，必备的学园祭场面是主角等人组乐队，认真排练，激情表演，燃烧青春，成为校史中的一段传奇。《坂道上的阿波罗》中还有令人动容的一幕：主角作为学园祭的执行委员去检查乐队演出时电子设备故障的情况，却临时成为了救场的钢琴乐手。他与和刚闹过别扭的朋友合奏，将本已失望离去的观众们又吸引回了现场，甚至很多学生激动地奔跑、翻窗去观看他们的演出……流水般的乐声中，俩人越合奏越默契，不需一字就修复了友谊。

这样的故事让我动容，可我不懂音乐，无法成为这种故事的主角也没办法。但我从小擅长写作，看《彼氏彼女的事情》中主角等人演出舞台剧《钢之雪》时，我自动带入了剧本作者——高一女生泽田亚弥。

我觉得我也可以写一个像《钢之雪》那样的科幻剧本，让朋友们担任主角去呈现我的想象，我们可以一起为了制作道具挥汗如雨，为了如何表演激烈争执，为了刹那间的共鸣激动不已……但首先我没什么朋友，其次老师们也永远只愿意排练现成的经典作品，比如《哈姆雷特》《雷雨》和《玩偶之家》。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决定了我无法拥有一个梦想中的学园祭，只能继续通过各种二次元作品做梦。爱好得不到展示，得不到认同，最重要的是没有高考加分，那它当然就只能继续当地下爱好，像一股无形的微风，吹过全国各地，在学校附近的租书店、当时初兴的各种动漫杂志和规模不大的动漫粉丝网站中盘旋不去。

不过虽说喜欢动漫，但我在画漫画这方面也不太有天赋，最终还是走上了用小说描写梦想的道路。文字多好啊，温柔的老师，体谅的家长，宽松的环境，理想的朋友，梦想实现时闪耀的瞬间，还有像嘉年华一样热闹的学园祭……这些求而不得的人事物，敲几行字就出来了。

只是，在做了很多这样的梦，也看了很多同类作品之后，我渐渐意识到，二次元故事里那些梦幻的学园祭，完美的社团演出，到底有多少是作者在回忆真实经历，又有多少是作者在和我一样做着从未拥有过的梦呢？

现在刷刷视频网站，会看到有些中学里办的校庆，有社团摆摊，有动漫演出，大家服装精致，排练认真，还运用了各种当代科技，成品完成度很高，就很像我想象中的学园祭，确实很值得羡慕。可另一方面，中国这么大，各地学校的水平参差不齐，我想拿到这本杂志的读者中，可能也有不少人的中学生活还和我当时差不多。没有同好，没有展示的舞台，偷偷摸摸地搞着爱好，在学校之外的地方寻找认同。也许有一些读者，最后会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拿爱好当工作，比如组乐队，打电竞，做机器人，或者像我这样进入动漫公司。

但即使我现在过着仿佛住在动漫社里、每天上班都和逛漫展差不多的生活，想起从没有过的学园祭，还是会有点惆怅。要怎么总结这种惆怅呢？大概就是还是吉斯·艾特玛托夫在《白轮船》中写的这句话吧：

“人总是喜欢怀念过去的岁月，因为过去的岁月里还保留着永远得不到的东西。究竟那又是什么，人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但有时一个人喜欢想想这些，喜欢感慨一番。”

我惆怅的不是我得到过的东西，也不是我失去了的东西，而是我永远得不到的，一种青春的可能性。

（本文定稿时间：2022年5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