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孤儿,龙星鸣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渴望爱的,但是他已经学会控制自己不去渴望,更多的是安于现状,将内心深处的欲望埋藏在心底。第九区试图将他们训练成没有感情的机器,抑或是杀人工具,他们宣称情感使人脆弱,而爱是一文不值的。第九区奉行利益至上主义,政府掌控一切。
如果可以,他们甚至还会控制人们的思想,实际上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不允许出现异样的声音,言论自由是违法的,一旦发现就会牢底坐穿。贝斯托比亚政府像一个独裁者皇帝,不喜欢那些离经叛道之人的挑衅,而权力即正义。
龙星鸣经过一条巷道的入口时,巷道里面突然蹦出五个鬣狗魁迦,他们手持武器,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龙星鸣佯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但跟随着他的那三个赛博球机器人却一直用机械眼望着那伙人。龙星鸣加快脚步,然而一个非常雄厚的声音却叫住了他。“喂,小混蛋。”五个鬣狗魁迦中最高大威猛者说,“你他妈的要去哪里?”龙星鸣继续往前走,对强盗亲切的问候并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头也不回,勇往直前。
就在这时,有人朝龙星鸣射了一枪,不过子弹被F9的屏蔽力场盾挡住了。即使没有赛博球机器人,普通的子弹也压根儿就无法穿透赛博服,这毋庸置疑。
“头儿,我敢打赌他身上的装备一定很值钱。”一个偏瘦弱的鬣狗魁迦贼眉鼠眼地说道:“好像叫什么赛博服,这一次我们肯定不会再失手了。”
“对,他寡不敌众,嘿嘿!”另一个鬣狗魁迦狡黠地笑笑,对龙星鸣身上的钱财馋涎欲滴。他露出一副十分猥琐的表情,犹如小人得志般,并且手上拿着一把轻型消音枪。
强盗头目摇头晃脑,将手指掰得嘎吱作响,仿佛想借此威慑龙星鸣,让他乖乖就范。遗憾的是,少年不吃这套,他目光凌厉地望着那伙人,一只手已经紧紧握住腰间的原子枪。当强盗头目朝自己冲过来时,龙星鸣猛掏出原子枪,他猛地按下扳机,然而子弹失准,射偏了,没能成功击中目标。
噗!强盗头目朝龙星鸣的肚子挥去重重的一拳,他应声倒地连续翻滚,幸亏穿着赛博服,否则早就昏厥过去了。龙星鸣试图从地上爬起身,但强盗头目却将他提起来,就像是提着一只手无寸铁的裸体鸡。紧接着,强盗头目一个连环招式,不停地用拳头狂暴地捶打龙星鸣的赛博服头盔,但无论他如何攻击,肉体凡胎的力量终究无法击碎纳米面罩。就在这时,那三个赛博球机器人犹如苍蝇般骚扰强盗头目,由于它们的合体冷却期还没过,所以无法融合,以至于战斗力有些羸弱。
强盗头目一只手抓着龙星鸣,用另一只手攻击机器人,同时他的同伙们也纷纷上前帮忙,场面一片混乱。龙星鸣被强盗头目甩得有些晕头转向,他试图挣扎反抗,但对手似乎并不想给少年喘息的机会,而且还招招致命!强盗头目见蛮力无法破防,于是他打算拧断龙星鸣的脖子,龙星鸣大喝一声,他顺势从腰间掏出一把镭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进强盗头目的大腿,他踉踉跄跄地把男孩甩了出去,然后忍着疼痛感将匕首拔出来。强盗头目愤怒得咬牙切齿,他一把捏碎镭射匕首,然后势不可挡地朝着龙星鸣冲过去,像一头饥饿的土狼。龙星鸣举起原子枪,砰砰砰,对准他就是一顿乱射——一颗子弹击中强盗头目的右臂,他一瘸一拐地朝着龙星鸣冲来,一个重拳恶狠狠将他拍倒在地。
强盗头目踩着龙星鸣的面罩,一副胜利者的模样,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得意扬扬地咧嘴笑。
突然间,强盗头目的脑浆迸射而出,旋即,他像一栋旧塔般轰然倒地。龙星鸣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爬起身来,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个魁迦,竟是阿斯巴和斯哈!怎么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救了我啊,龙星鸣觉得难以置信——又抑或,他们只是想从强盗手中捞一笔?看见头目已死,其余的强盗悲愤交加,但他们还来不及复仇就纷纷被阿斯巴给爆头了。
“还活着呢,小子。”阿斯巴嘲讽拉满道:“啧啧,忘了告诉你阿卡洛斯的治安不太好欸。我恨贝伊古恩!”
贝伊古恩(Beygu?n),这个词在阿卡洛斯俚语里有“强盗”和“窃贼”等意思。
“一群卑鄙无耻的兽蛆,呸。”阿斯巴憎恶地说,在他眼中贝伊古恩都是些失败者,讨厌的无业游民。赏金猎人杀人就犹如家常便饭一样,在阿卡洛斯杀死贝伊古恩是合法的,即使是违法行为阿斯巴也会乐此不疲。没有人能处决和审判他——只有他才能处决和审判他者——实力至上。斯哈不动声色,他略带鄙夷地望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然后把目光移向龙星鸣。龙星鸣愣在原地站着,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如何反应。
面对阿斯巴路见不平拔枪相助的行为,少年心存感激,但是他真的不怎么喜欢那个大家伙,无法开口跟他道谢。老实说,这不只是面子问题,还关乎尊严。赏金猎人或许会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龙星鸣暗忖,毕竟,他们从不打低端局。
赛博服自动将龙星鸣身上的血迹清洁干净,他一动不动地在那里站着,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阿斯巴收起冲锋枪,他煞有介事地端详龙星鸣,粗鲁地说:“你他妈的怎么还在这里?”龙星鸣有些困惑,赏金猎人居然没向他索取报偿。
“走吧,我之所以杀贝伊古恩是因为我们之前就有过不少的过节,别以为我他妈的是在救你,小子。”阿斯巴没好气地大声说:“你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废物。”
他的嘴可真臭,龙星鸣感觉有被冒犯。
龙星鸣看了眼斯哈。
斯哈不动声色。
他心里有点窝火,准备转身离开,但似乎又想到什么,于是低声说了句:“谢谢啊。”
“什么?”阿斯巴怒吼,“奶奶的,给老子滚开——”
神经病。龙星鸣被他吓了一大跳。
“有趣,”斯哈说,“你背包里的东西……很特别。”
“只是一些压缩食物而已。”龙星鸣谨慎回答,他才不会把量子堆芯的事和盘托出,那样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且量子堆芯价值连城,一个至少几百亿查特拉币呢。
龙星鸣恍然大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有多危险,倘若让那伙强盗发现堆芯,后果不堪设想。斯哈的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神情,他语气冷峻地说:“要当心,少年,祝你好运!”
龙星鸣缄默不言,他迟疑地转过身去,朝着与赏金猎人相反的方向前行,内心很忐忑不安。斯哈似乎知道龙星鸣的秘密,可他是如何做到的呢?除非他有透视眼,抑或是戴着某种能够透视物体的隐形眼镜。无论如何,龙星鸣迫切地想要离开阿卡洛斯城这个是非之地,他不想引起更多的麻烦。在空无一人的法索罗科大沙漠中,龙星鸣无需担心人的问题,没有猜疑链,但城市充斥着太多不确定性。人性往往是经不起考验的,一旦出现变故就会怦然坠地。第九区外的世界远远要比少年想象中的复杂,甚至更残酷——双日的余晖闪耀半个天空,猩红色的火烧云气吞山河般渲染开来,随着阿卡洛斯城的剪影越来越模糊,龙星鸣再一次被法索罗科大沙漠所俘获。
一路上,龙星鸣的神经高度紧绷,唯恐会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团体半路跳出来,杀他一个措手不及。龙星鸣对那伙强盗们仍旧心有余悸,途中一有风吹草动,他便撒腿就跑。龙星鸣在第九区学过近身格斗,但他显然缺乏天赋。实际上,少年不喜欢暴力和杀戮,他觉得那种事是错误的、恶心的……当双日最后的余晖从地平线上消失,三颗月亮渐渐浮现,繁星璀璨,法索罗科大沙漠开始降温,但龙星鸣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变化;没有飞行器想要徒步跨越法索罗科大沙漠简直是一场苦痛之旅。
龙星鸣像朝圣者般一往无前,但是他并不信仰神明,对无垠宇宙充满敬畏,而且质疑宿命论。
自从打消返回贝斯托比亚基地的决定之后,龙星鸣就像是个失去了主线任务的NPC,日复一日,总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法索罗科大沙漠里,很无聊。龙星鸣自己也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可能会因为孤独而疯掉,甚至更糟。在法索罗科大沙漠里度过第七天时龙星鸣开始迷茫了,他情绪沮丧,忧郁,感觉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困境,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