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仿生人需要芯片,芯片的成本可不低,短时间内做不到大规模生产。”
“没关系。可以将仿生人改进,分门别类。只需要研究专门由于战斗的仿生人,将有限的金钱去达到更好的技术。”
“嗯…”
希塔的这一番话像在为自己的研究梦争取新的机会,也在劝说自己,给自己一个能够重新接触梦想,接触热爱的机会。
如果梦想和生活必须有一个踩在脚下,他一定会选择梦想;但如果包括希冀,他会选择让弟弟过上更好的生活。
“哥,你的头发已经一年多没剪了。”希冀看着自己已经微微到肩膀的头发,再看看希塔仍然是刚来的模样的头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希塔平时很少注意这些,但当希冀提起来时,他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头发没有在生长,就连指甲,身高都没有在变化了,就好像一切都停止了一样。
而他几个月前因为不小心割伤而留下的细小伤口,到现在还是一道白色的疤痕在那里,既没有结痂,也没有愈合。
“我…我确实是该剪头发了。该吃饭了,希冀,你去吃饭吧。我记得布娜丽特中午约了你一起去吃午饭。不记得了吗?”
“她没有约我。”
希冀不太想和那个小姑娘待在一起,她的确是一个很热情的可爱姑娘。但是她不会说话,希冀的话也不多,两人没什么交流。唯一的互动就是布娜丽特将贴纸贴在他身上。
“今天上午我在做实验的时候她拜托人传了纸条来,快去吧。”
希塔慌张地支开了希冀,等他关上门后便在桌子上翻出剪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下——手指的皮肤绽开却没有鲜血留下来。
自从那天杰瑞森答应他的研究后,他有了专门的研究室。杰瑞森以加快研究进度为由,每天的早午晚饭都派人给他送过来,天天如此,一直坚持了三个月。
绝对是饭菜有问题。
中午到了饭点时,希塔用塑料袋收集了些饭菜当做样本。其余的装进熔炼炉里当做废物,再将碗筷放到清洁机器人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在等待实验结果时,希塔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结果。如果食物真的有问题,那么动机最大的便是杰瑞森,可目的是什么,要是食物没有问题,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那么这种异样又意味着什么。
当结果呈现在他面前时,希塔不知道如何才能化解自己内心的这份复杂。
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他身上的一切都无法继续生长,他仿佛落进时间的缝隙之中,他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永远定格,血液凝结,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呼吸和心跳都在变慢,就好像属于他的一切都被按下暂停键。
“杰瑞森,当初你答应我的研究时,就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对我,对吧?”
希塔奄奄一息地瘫在研究室的沙发上,全身上下充满了伤口,包括手腕和脖颈,全部蔓延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皮肉展开,却没有鲜血。
天花板惨白色的灯光刺激着他的神经,晃着他的眼,让他看不真切。
这些天,身上那种怪异的现象愈发明显。希塔甚至给自己的内脏来了一刀,可除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外,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那本该跳动供血的心脏也已经停止,他变成了怪物,一个不会流血,没有心跳呼吸,永远停留在原地的怪物。
“不,这难道不是更好的帮助你研究吗?”杰瑞森坐在希塔身边,从手提箱中拿出一管试剂。希塔想推开他,但他伤痕累累,动一下都是刻骨铭心的痛。使不上力,全身除了悲痛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虽然你的生命定格了,但这就意味着时间不再流逝,你的研究,你的理想将跳跃时间的束缚,将去迎接一个前所未有的未来。在永恒中,一切皆有可能。希塔,你不高兴吗?你不应该为这样伟大的现状而狂欢吗?”
“你就是个疯子。你把我变成了怪物!你觉得人人都想要不死之身吗?”
在压抑的气氛中,他的声音愤怒却虚弱。
希塔想抽回被杰瑞森钳住的手,可他使不上力。
他本以为自己在研究上获得了杰瑞森的支持就不会再顾及旁人的冷眼,可现在,他仍然像刚来的时候一样,不仅孑然一身,还只能选着跪着活。他们一切一切梦想都是建立在他那可笑的尊严之上,只有将他的尊严撕的稀碎,再做成哗众取宠的模样,这样才能为他的理想,他的未来腾出一片空地。
“你继续你的理想,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如果实在难过,那就想想你的研究,要知道,你的所有成就都建立在你的痛苦和永生之上。”
“你们这的人真奇怪…每个人都想要出人头地,排斥着他人。但一旦有人冒尖,想要单飞,他就会被第一个投票枪毙。这一切都是披着共享主义外壳的利己主义者,下贱,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见不得光……”
随着话语结束,那管冰凉的液体也注入希塔的静脉之中,他现在想死,想用尖刀狠狠穿破自己那颗毫无用处的心脏,结束自己这凄惨且充满欺骗的一生。
他怀着恨意闭上了眼。
“我也曾经是阴沟的老鼠,可是我爬出来了,站在万人之上。但希塔,你的价值不应该拘泥于那可笑的时间。一个轮回足以你走上全星系科技领域的巅峰,这是你的成就…如果一颗星星注定陨落,只要将星星永远定格,那么它将不朽。如果悲伤,就想想希冀,那个倔强又寡言的孩子。”
“布娜丽特,先吃饭吧。”希冀和刚来的时候相比,并没有长高,但是身上的肌肉却多了不少。
现在的他正在想办法应付布娜丽特贴在他身上的贴纸,哪怕俩人已经相处近一年,他还是不习惯身上被贴上东西的感觉,就好像被束缚,没有自由。
布娜丽特听了之后才把自己刚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贴纸又放了回去,开始将准备好的饭菜拿出来。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布娜丽特冲着希冀眨眨眼,她这位“朋友”一直沉默寡言,性格温和但却不愿意把心事告诉别人,如此麻烦别人,还是第一次。
希冀看了看布娜丽特,嘴巴张张合合,就连新长出的喉结都滚动了几下——最后他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出来。
希塔的情况很糟糕,五六天都没有进食,整日关在研究所里面,谁也不准进去。里面除了砸东西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
他总觉得出了什么事,想拜托人进去看看。
可在整艘飞船上面,他没有熟悉的人,哪怕是布娜丽特,在希塔心中也仍然是可有可无的地位。
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布娜丽特看他欲言又止,想出声询问却没法说话,只好急得乱跺脚,鼓着脸看着希冀。
“没什么。今天也谢谢你。”
每次吃饭时,布娜丽特都会悄悄地在希塔身上贴几张贴纸。希塔不理解为什么她要这么做,本以为是小孩子偷偷地恶作剧,但无论什么时候,似乎只要闲下来,布娜丽特的手不安分地往口袋里摸,然后贴在希塔身上。
刚开始希塔还会将贴纸摘下来,整齐地在本子上贴成一排,可能贴在医务室的床头柜。可能贴在桌子侧边或者布娜丽特的饭盒上。渐渐的希塔已经习惯了,不再过度在意那些贴纸,有的时候看见布娜丽特在口袋里摸索时,他都会不自觉地弯下腰来等待一个贴在自己脸上的贴纸,当然只是为了逗逗小孩子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