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那些魔道修士邪门功法,大多是以炼化凡俗之七情六欲?”蒋婉问道。
墨邱点点头,缓缓作答:“一些玄妙功法亦可从修士道心中采摘诸多欲望念头……”
王吉四人已在外务堂等候筹备阵法,听闻可直达东海之畔的河山集,倒是熟悉。
长孙如峰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满心期待。墨邱又交代道切勿惹是生非,主以探清东夷剑阁虚实,兴许还遇不得邪士。
王吉好奇:“如此怎会又牵扯到妖兽?”
墨邱回答道:“曾经东青洲亦有魔道宗门,热衷游戏人间,实则颠覆世道,以权谋手段惹来腥风血雨,再以此收集贪欲、愤怒之类。可那毕竟动辄三五年,他们炼气境界与我们无异,短短百年不到的寿元。于是乎便豢养猛兽,直截了当于俗世城池放出失了智的妖怪,一样从中可得各类悲欲、怨恨……”
“我们讲究建功立业,他们这般反其道而行之,如何应对渡劫天雷?”王吉继续问道。
墨邱摇了摇头,“这我就无从知晓了,只是听闻邪士尤为惧怕雷法,甚至那春日初雷,于他们而言就是一年一度的雷劫。”
王吉叹息道:“可惜宗门似乎并无雷属术法。”
墨邱点点头应和道:“确实。”
蒋婉儿好奇墨邱为何如此博古通今,直言相问。
墨邱表情玩味,说道:“方才陆长老定是在为你授诀传法,我师父则不然,逮着我一通讲史说理。”
“是也是也,先前堂主亦肯赊账卖了三套护体灵器于我……”长孙如峰打断摇头道,“多此一举,我那讲究一剑破万法,真是强买强卖啊,强买强卖……”
只有王吉心情复杂不是滋味,犹犹豫豫总想得闲再与细道人传讯。可拿出玉环,又不知问些何事。
待得一切齐备,四人陆续穿过法阵。王吉至此已无何等异觉,无非是白光晃眼,后脑刺痛。
而其余三人则不然。墨邱喉头翻滚,屏气凝息。蒋婉以手帕覆嘴,翻了翻白眼。长孙如峰最自然,扶着墙根哗啦啦地一大片,嘴上还不停咒骂,说是主持法阵之人悄摸偷工减料,回头定要与之算算账……
王吉故地重游感触颇深,抬头瞧了瞧那丙字楼依旧灯火如星光。如今望去那确实法宝灵韵扑面而来,珠光宝气,锢满自溢。
曾于讲法堂听学,得知任何之地皆有那所谓风水。譬如法宝灵气成堆,物易生灵。功法典籍排列,文字成精。传功长老明言,未真正见过此等神妙器灵书精,大多修士都是半信半疑。
墨邱本欲带着三人寻地落脚,想必此处有那客栈洞府,无非花钱。
王吉告知诸位,自己与那丙字楼一掌柜有旧,可前往先打听一番。曾经来过河山集一趟,未见落脚之所,都是匆匆过客,为得买卖离手。
三人颇为讶异,询问王吉来此缘故。王吉答道曾经不是宰了一东夷刺客,就是于此出手“赃物”。纷纷哑口无言,若不是与王吉相处日久大致知晓人心,不然哪里这么容易心无芥蒂。
四人赶至丙字楼门口,却被告知如今集市人多,错综复杂,惟有邀约才可入楼。
王吉说道楼内韩姓掌柜曾赠与自己一珍贵乾坤袋,亦是于楼中有过买卖,问询消息。
大致是楼内人听闻此处话语,一管事模样男子径直而出。王吉未料这短短一年时光,曾经那待客小厮竟已成管事。
于此一想,于山中打坐纳气,往往不见日夜。宗门之地又无那四季更替,亦无逢年过节之习俗,当初前去领取月奉便觉奇怪,时多时少,原来是自己过得糊涂。
惟有于永太城陈府待了个把月,那儿兴许地处南方,四季如春夏,又无明显气候,怪哉。
待得登上二楼,瞧见韩掌柜正坐于厅堂,王吉遥遥拱手。
走近说道:“韩掌柜,好久不见!”
韩掌柜打量起王吉法袍,又瞧了瞧身后三人,开口道:“未想竟真入得太元宗,当时还以为你会灰头土脸而归,甚至我都与你在楼中寻着活计……”
身后三人纷纷上前致礼,长孙如峰言罢便如一道风般溜去四处闲逛,蒋婉儿也好奇那些橱橱柜柜所呈灵器法宝,随之一道。
墨邱便陪着王吉,开口说道:“如今王吉师弟于宗门可算是二代弟子第一人,短短时日便已于筑基无敌手,甚至宗门长老亦是得闲便要问问王吉近况。”
无论是韩掌柜还是王吉,皆是张大了嘴巴望着墨邱。
王吉汗流浃背,“我怎会不知……师兄莫要夸大其词。”
墨邱坏笑道:“当初劝过于演武堂切磋,你又舍不得那令符……”
王吉无地自容,尴尬苦笑。
“你竟然三年不到便已破境筑基?”韩掌柜掏了掏耳朵揉了揉下巴,“还一举于大比之中夺魁?”
墨邱笑言:“我是年年第一,亦是他手下败将。”
王吉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谈正事。”
墨邱点点头,“是也是也,我们寻着韩掌柜,是想寻一处地方落脚,宗门派我等前来驻守,说是东夷剑阁要聚义论事……”
“此事我亦知晓。”韩掌柜指了指头顶,“如今丙字楼上层皆已隔出房间,作临时洞府客栈之用,已有不少仙家来此住下。”
墨邱会心一笑,从袖中掏出一袋灵石,说道:“这好办,此三百灵石可否包下一层?先住一月,过时再补……”
王吉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四间房即可,实在人满为患,两间也行。”
墨邱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师弟可别忘了,随后还有其他宗门弟子前来……”
王吉只好收回右手,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韩掌柜抿着嘴巴忍着笑意,说道:“足矣足矣,空楼层不少。再过几日,兴许会有新楼落地,如今河山集炼器机关师不少,到时诸位欲想换地儿,告知老夫,多退少补。”
正准备唤回在那橱窗边大呼小叫的二人,王吉忽感肩头一沉,袁天霸自行现身。
口吐人言:“请教韩掌柜,那玉癸可还在楼中?”
韩掌柜愣了一下便了然,回答道:“那狸乌与玉癸楼主刚好上月回了宗门,如今东夷剑阁广发邀帖,玉癸于其宗门又担要职,也无办法。不过按此架势,玉癸楼主不久就会带队回到丙字楼。狸乌会不会前来,就不得而知了……”
言罢泥瓶一震,袁天霸竟自消失。
王吉与韩掌柜相视一笑,也未多言,倒是墨邱挑了挑眉头,满眼好奇。
正欲敷衍几句,那溜达二人复而归来。长孙如峰念念叨叨,说未曾想乾坤袋、万物瓶竟还有如此多的门道,真是大开眼界。
墨邱示意先上楼安顿,长孙如峰执意再走走瞧瞧。墨邱告知不要耽搁太久,天亮要要一同前往海边查探。
长孙如峰指了指玉环,言道如今宗门联系不上各自,但他们之间仍是无碍,会留心传讯,保证有应必答。
韩掌柜便收下那袋灵石,又遣管事领着三人上楼。临上楼梯,王吉回头瞧见长孙如峰掀开法袍,于里衫挂满了乾坤袋,正一件件掏出灵器,瞧那模样兴许是在与韩掌柜讨价还价。
王吉偷瞄了蒋婉儿一眼。蒋婉儿敏锐,抬头挑了挑眉毛,手中把玩着方才购得灵器,是一把玉面团扇,娇小光洁,又坠以宝石,熠熠生辉。
王吉恍然,穷鬼竟是自己。转念一想,人穷志不穷,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