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容胜愣了一阵,厉声对范珑问道:“你招来的究竟是谁的魂?”
范珑没搭理他,径直走到那女子尸身旁,蹲下细细查看起来。
“好啊!竟敢使这种妖术蒙骗我等……”那衙役还没说完,范珑已经伸手搭上了“夜月”的面颊。
梧桐大惊,正要阻止,范珑却已自其鬓角处轻轻一扯。
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其下是另一张完全陌生的女子面孔。
范珑略带讥讽地回头。
“你们……就是这么查案、验尸的?”
……
虽说范珑最后洗脱了罪名,可这案子还远远未曾勘破。
那姑娘是谁?真正的夜月在哪?衙门里,到底是谁要杀他?那只“妖”又在哪?
千头万绪,一团乱麻,还是要一件件厘清。
范珑取了自己的佩剑,将剑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胡乱在囚衣上擦了个大概,收剑入鞘。
他吐出一口浊气,笑着望向跟着陈不令一同从殓尸房将那女子尸身带出来的几名衙役。
这寥寥几人,便是他在衙内的手足兄弟。
见范珑虽难掩疲倦,可长剑在手,还是恢复了几分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们皆是发自内心一笑。
几人自告奋勇,承下了调查这女子身份的任务,立即出了公堂。
“陈大人,这次多谢你了。”范珑抱拳道谢。
若不是陈不令如此信任他,这次想要脱身,无疑难如登天。
陈不令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摆了摆手,“臭小子……别啰嗦了,快去歇息吧,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范珑自然是要提醒陈不令提防衙门中有内鬼的,不过此地人多眼杂,他也只是使了个眼色。
陈不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梧桐姑娘,你回如烟楼等我。”
梧桐目睹了那女子并非夜月,此时有些发懵,呆呆地点了点头。
范珑取了自己被拘押前的随身之物,也懒得和其余人打招呼,将一脸尴尬模样的董县令与杨捕头晾在一旁,径直往堂外走去。
经过一副不忿模样的郭卓旁边时,他轻拍了拍郭卓的肩膀,“城南官路五里处有条岔道,尽头有棵老槐树,就在那下面,自己挖去吧。”
郭卓又惊又喜地回看了一眼,那瘦削却挺拔的身影已经走出了公堂。
“对了。”范珑忽然停步,声音传遍公堂。
“这案子,交给我独自来查,你们这些人,我着实是信不过。”
……
范珑对郭卓说的都是真话,他这些年的确攒下了大部分俸禄。
一方面是因为武夫炼体境的打熬就是个吞金销财的无底洞,需留着以继续修行,另一方面则是他对外物向来不在意。
他的住处就在衙门不远处的一处小院,宅子年头不短,加之这里曾出过命案,是名副其实的凶宅,所以当年卖得很便宜。
拢共也没离家多少日子,家里和先前没什么两样,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屋里陈设简单,除去大件家具,便只剩一个极为显眼的架子,用来置放范家从前引以为傲的双绝兵器——三尖两刃枪、四尺青锋剑。
说来倒也奇怪,他剑术进展颇快,枪法造诣却有些不尽人意,因此也并未急着去铁匠铺打造一杆称手的铁枪。
不过有了借法令,日后斩杀妖物获得精魄再行推衍便是。
身上的伤口已开始慢慢结痂,随意洗了个澡,换上捕快的黑红色制服,带上仅剩的散碎银两,佩好长剑,他便马不停蹄出了门。
虽然有些疲惫,可好似遮盖了整个天穹的重重疑云却由不得他休息。
附近可能有妖物的消息在短短的时间内传播了不知多远,此时接近正午,道上却看不到什么行人,店铺大多也都关了门。
他随意找了个小摊填满空空如也的五脏庙,立即朝着如烟楼赶去。
如烟楼是威水数一数二的风月之地,共有七层。
虽然并未歇业,不过本来这时间也就没什么人,加之妖物传闻,更加显得冷清。
他刚迈入大堂,一个徐娘半老的雍容妇人便笑眯眯迎了上来。
“哎哟,范大人,看到你平安无事,妾身可真是高兴得打紧。梧桐一回来便和妾身说了原委,一开始妾身就不相信,您会做出那种事情……”
这女人叫孟卿,不仅是如烟楼的老鸨,也是这的老板,是个八面玲珑,颇有手段的厉害角色。
范珑不露声色地端详了她一番,应付了两句。
孟卿见状也识趣地没问他是不是来消遣的,只说有事尽管吩咐。
“孟老板,还真有事情要问问你。”
听到范珑开口,本作势要走的孟卿闻言转过身来,脸上没有半分不悦之色,“范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妾身上二楼雅座一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