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穹想不明白思个过为什么能令她那么开心，摇了摇头，走到不摆面前，“师父。”

“都弄好了？”

方穹点头：“已经按您教的，用乐施天打通了卫师弟全身的经脉，帮助他睡下了。至少能保证捱过今晚。”

不摆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就让这小子好好睡一觉，明早再给我答复。”

卫祁予许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过，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在梦中他看到了父亲卫长风和母亲阮流霞，他们正坐在品剑山庄的白石厅中，商量着等儿子回来要给他做什么好吃的。卫祁予想要走近与他们说话，但刚一出声，眼前的景象就化作白烟散去。

随后他又看到采樵人与应门主在溪边垂钓，如两尊顽石般一动不动，他走近不小心惊动了水面下的鱼，采樵人猛地一竹竿甩过来，打在他身上又幻化作白烟。

接着过去的人和事如潮水一般涌来，他看见许多人在他面前一一走来，那些他从小到大接触过的长辈，他四处游学时待过的门派，给他微笑的人与给他冷眼的人，不一而足。他有时像是止步在路中，是这些人与他擦身而过，有时又像搭乘在一叶小舟上顺水而行，从这些人之中穿过。迷迷茫茫，恍恍惚惚，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将往何处。

最后他又回到了被红泥菩萨追杀的路中，牵着聂清嘉的手在白雾中奔跑。跑着跑着他忽然感到身后一轻，回头赫然发现聂清嘉与红泥已经都不见了，自己的手中只留下一节残袖。

卫祁予猛然惊醒，便看到自己正身处野外，四周是一片金黄色的竹林。不摆禅师和几位小僧打扮的乐山派出家弟子站在一排看着他，方穹与聂清嘉也在他们之中。卫祁予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精神依旧有些恍惚。

“别睡了，这不是梦，此地乃我乐山派灵宝峰禁地。”不摆对他说道，“卫祁予，老衲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愿不愿意抛弃过去的师承，加入我们乐山派？”

卫祁予沉了沉气，坚决道：“我不愿意。”

不摆微笑：“那老衲就只能赐你一死了！”言毕已是一掌翻出，飞身上前猛拍在卫祁予胸上。卫祁予浑身一屈，只感到从胸口向全身气脉乱流，天旋地转，身子无力地向后飞去，直直飞入竹林深处，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聂清嘉急道：“你不是答应了你徒弟要救他吗？”

不摆却道：“我这就是在救他。”

方穹望了一眼幽深的竹林，满脸着急，“可是师父，你把卫师弟打入禁地，这里是两仪师伯休息的地方，他平时最讨厌生人打扰了。他又没有见过卫师弟，说不定会把他杀了！我们得去救他！”

“救什么救？三界生灵自有命数，若是死在你师伯手里，那也是他的命。都回去吧！”

“师父！”方穹见不摆不理会他，又恳求地看向几位师弟，但他们各自都摇了摇头，跟着不摆离去。只剩下聂清嘉还定定地立在原地。

“我跟你去救他。”她语气果决。“可是聂姑娘你又不会武功……”方穹仍旧担心，“对了，我这就去祖师洞把小师妹叫来，她最了解两仪师伯的脾性了。烦请姑娘在这里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回来！记住，千万别一个人进去！”

聂清嘉点点头，方穹迅速跑开。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竹林中便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四周的林间仿佛暗藏危机，随时都可能有什么东西蹿出来。

少顷，聂清嘉凝神，抬脚往卫祁予消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