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派师徒俩对视了一眼，窥机道人便同四通镖局三人退回了人群中，由江姜独自主持拍卖。毕竟一派掌门亲自甩卖派中秘籍的场面还是太过于惊世骇俗，窥机尽管不是爱面子的人，也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江姜则完全不同，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知道自己的面子在武林中也值不了几个钱。商户出身的她十分懂得逢迎变化，乐颠颠地抬出一箱箱秘籍叫卖，开口就是三千两起价，此时的她哪里还像个女侠，反倒更像是个掉到钱眼的女贩子，连卫祁予看了都有些不齿。

众人一开始还嫌她漫天要价，但只要一想到箱子里可能藏有《精绝剑谱》，就立刻能够接受了。漕运出身的洪沙帮更是仗着殷实的家底，完全没将这个数放在眼里，一口气将竞拍额直接再加上了三千两，给了所有对手一个结实的下马威。其余门派的人只得望洋兴叹，安慰自己这才只是这二十三箱秘籍中的第一箱，让给洪沙帮也无妨。

然而洪沙帮的财力却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胡海平不仅以六千两的高价拍得了第一箱秘籍，甚至以同样的乃至上万两的价位陆续拍下了接下来的十九箱。众人皆知水帮有钱，但洪沙帮只不过是活跃在江淮一带的小水帮，在整个江南地区的名号称不上数一数二，甚至还得排在姥山派之后。胡海平今日允诺的银钱已经远远超出了洪沙帮所该有的规模，即便是富甲一方的品剑山庄，也无法保证能一日拿出这么多的现银。

卫祁予不禁问道：“他们出口如此大方，真能给得了吗？”他担心胡海平只是随口开价，事后会耍无赖拖账硬抢。文掌柜却道：“这笔钱恐怕不是来自洪沙帮自己，而是他们背后的十二水云津。”十二水云津统管天下三十六湖泊、七十二水系，每年都要向各地水帮索取上供。若说一个洪沙帮出不起这些钱，那由几百上千个洪沙帮加起来的十二水云津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这么说，洪沙帮是在替十二水云津竞拍？难道他们也想要《精绝剑谱》？”卫祁予吃惊道。

想当年参与剿灭魔教的武林联盟中也有十二水云津一席，关于《精绝剑谱》的事他们自然也再清楚不过。如今江湖上的主流门派一概否认《精绝剑谱》的存在，卫祁予想不到十二水云津竟然会相信剑谱存在，还拿不入流的洪沙帮作掩护暗中参与争夺。

他的视线不禁缓缓扫过在场的一众门派，不知道这些小门小派的背后又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觊觎。一石激起千层浪，多少年过去了，《精绝剑谱》这四个字依旧如同幽灵一般在江湖人的心中萦绕不散。

身旁的聂清嘉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看不出任何情绪。

洪沙帮的人群内，一名手下偷偷向胡海平来报，“帮主，白总舵主给的银两已经所剩不多了……”胡海平皱着眉头打发他离去，“知道了，我心中有数。”

武当派秘籍还余下三箱，其中有两小箱和一大箱。胡海平果断放弃了那两个小箱，让两个小门派以几百两的数目将箱子拍走，最后剩下一个大箱。到此时，除了洪沙帮与那两个小门派以外，其余一干门派还都一无所得。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紧盯着这最后一个机会。

没想到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江姜却看了一眼箱子里边就将箱子合上，紧张地摇头：“不行不行，我后悔了，这一箱我们不卖了！”人群哗然，就连卫祁予等人也惊住了，胡海平怒瞪道：“为什么不卖？”

江姜畏畏缩缩，欲言又止，“我们武当派日后还要重振，如果把这些秘籍都卖给了你们，那么将来收了弟子，我们拿什么去教弟子武功啊？”她这话却激起了众怒，某派首领怒道：“话可是你们武当派自己说的，现在想要反悔，已经没有机会了！”旁人也纷纷喊道：“就是！必须卖！”

“那，至少……”江姜从箱中拿出一本破损了边页的秘籍，苦求道，“至少给我们留下这一本行不行？这本《武当长拳》是当年我们祖师爷建派之初亲手编纂的，它的岁数就跟我们武当一样长，在武当弟子心目中它就是武当派的根基。诸位都是尊师重道的仁义之士，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武当根基就此断绝吗？”

人群中却有人冷笑道：“有什么不忍心的？江湖上本来就是成王败寇，是你们武当自己技不如人，就别在这里卖弄可怜，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众人皆跟着附和，江姜宛如众矢之的，又委屈又凄惨。卫祁予心有不平想要去帮她解围，却被聂清嘉扯住了衣角，“别去，这是武当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