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须发颤动,甚至身体也在颤抖着,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如果现在从上党撤军,秦人的战车便可越过丹水长驱直入赵国腹地。”
赵煦下拜,默不作声。
退兵是万万不能的。
因为赵王、平原君这两位赵国最大的贵族不会答应,赵国西部的百姓也不会答应。
廉颇将军一定要被换下。
因为他已经损兵折将,却毫无建树要,用他这位败军之将承担责任。
赵括也必须去长平接替廉颇。
因为除赵括之外,赵国此时竟无将可用。
……
坐在车上,赵煦思绪翻滚。
他突然觉得,自己从后来者的眼光,来看待当前事物的发展,其实与当代人是脱节的。
以后观前,自然洞若观火。
而身处这个时代的人,可能有人会想到长平之战会输,却不会想到竟会输的那么惨,更不会想到,白起那个杀神竟会一举坑杀降卒四十万!
秦人从此东出函谷关如入无人之境,终于在三十八年后灭掉赵国。
其余五国呢?
赵煦不禁想到,难道其余五国就看不出来这一战的关键?还是看出来了,却想坐看赵、秦两国两败俱伤?
这群肉食者!
赵煦心烦意乱,不再轻松,他甚至感觉死亡的绳索已经套在他的脖子上,正在慢慢收紧。
车架缓缓驶出西城,驭者去疾的功力很不错,一路上都没有感受到任何颠簸。
“公子,接下来有何吩咐?”
去疾的声音自车厢外传来。
赵煦此时却没有头绪。
昨晚他以为找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一同劝谏,让廉颇继续指挥军队就会解决问题。
经过蔺相如的指点剖析,他才发现事情却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或许整个赵国上层都心知肚明,赵括此去就是为了拖住秦军进攻,继续相持下去,根本不指望他能打赢——除了赵括自己,他说要打进函谷关。
“进宫,我要去拜见父王!”
赵煦吩咐道。
他想去见见这局身体的父亲,那位将来被谥为赵孝成王的赵王丹。
太子车架缓缓驶在邯郸的街上,虽然没有军士开道,但是马车那超凡的规格还是让街上的百姓不敢靠近。
前线的战事持续了两年多,好像丝毫没有影响这座古老城池。
邯郸街头,来自齐国的商贾、魏国的士、白衣配剑的燕国剑客、高冠博带宽袍大袖的楚人…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人络绎不绝。
赵煦透过车窗,看着沿途热闹的景象,胸口莫名有些发闷。再过几年,不知如今繁荣的邯郸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时,他看到一群人招摇过市,一路鸡飞狗跳,十分张扬的样子。
这些人中有楚人、有韩人、魏人,但多半还是赵人。
沿途有百姓避之不及,就被他们的随从一阵拳打脚踢,这些人就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
而闻声匆匆而来的邯郸官吏,看到其中几个年轻人,竟点头哈腰,露出谦卑的笑容,对正在遭受毒打的赵国百姓不管不顾!
赵煦血气上涌,本就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到了顶峰。
“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