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便是如雪崩般华美的场景,无数的碎屑不断崩落,转瞬间整面墙壁便只剩下了那座孤零零的壁炉。
崩塌的墙面之后,似乎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是这黑暗隐约间,还泛着某种深沉迷魅的光晕。
突然,那黑暗动了,它似是在不断地远离,顷刻间,便向伯德展露出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只如山峰般庞大的,流溢着难以形容色彩的黑色渡鸦。
在渡鸦那双同样漆黑如墨的巨大眼眸中,不断地闪烁着无数令伯德倍感怀念的熟悉画面,以及更多的,让他亲切无比的未知景象。
伯德清楚地知道,他所看到的,是渡鸦双目所映射出的,自己身后的风景。
他想转过头,去亲眼看看那些景象,他也知道自己此刻可以轻松地做到这一点。
但每当他想要做出尝试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恐惧便会剥夺他所有的气力,让他只能瘫卧在躺椅上,犹如一位垂垂老朽。
那渡鸦却也只是悬停在壁炉之后,凝视着不断挣扎的伯德,没有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伯德终于打算承认自己的徒劳时,渡鸦扇动了它遮天蔽日般的双翼。
“永不复还!永不复还!”
在充斥着令人生理不适的杂音中,那渡鸦用尖锐嘶哑的嗓音诡异地重复着同一个单词,似缓而急地消失在了伯德的视野之中。
就在感受到力量再次回返的伯德打算有所动作的时候,眼前壁炉中摇曳的绿焰突然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混乱无序的幽远笛声。
那笛声是如此的折磨,每一个听到它的心智都只剩下了压抑的愤恨。
而潜藏在笛声之下的细碎鼓点,更是让所有的思绪都为之停滞。
但当它们相和之后,这狂乱又疯嚣的音色,又如此地让人着迷,令人无法自拔。
不过,沉迷片刻之后,恐慌和惊惧就已经开始在伯德的脑海中蔓延。
因为他发现,与那乐声相合的,还有自己渐渐无序的心跳律动。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慢慢支配了他的身体,四肢不受控制地伴着节奏舞动起来,皮肉之下的脏器纷纷觉醒了独立的意识,用吊诡的声调高歌着从未被人知晓过的尊名。
“啊!啊!”
张开嘴试图用以宣泄内心惊悸的无声呐喊,呼出口后却变成了欢愉的呻吟。
意志被扭曲,灵魂被污染,就连仅存的自我认知,也在逐渐逐渐地被遗忘。
“啾~咘~啾~咘~”
就在伯德即将彻底迷失的时候,一阵欢快却略显滑稽的鸟啼声吸引了他仅剩的理智。
但在他做出更进一步的思考之前。
“嘭!”
一声让人惊惧却并不存在的破裂声从他的胸腔之中迸发而出。
“啊!!!”
伴随着虚幻的痛楚,伯德在现实中惊醒。
他呆愣地坐在床上,脸上被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晨光映照得分外狰狞。
“啾~咘~啾~咘~”
茫然地顺着鸟啼声转过头,被阳光晃到的眼睛微微眯着,伯德看到了窗外有一只拳头大的小鸟在敲啄着窗框。
“那好像……是一只金丝雀?”
依旧有些浑噩的伯德走下床,赤脚来到了窗边。
看着这只在十一月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黄色小鸟,伯德拉开了窗户,把它放了进来。
而一同涌入房间的,还有深秋早上清冽的空气。
“嘶!”
打了个冷颤彻底清醒过来的伯德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时被汗水浸透。
他忙不迭地重新拉下窗户,打算钻回被窝中暖和暖和,却在手摸到被子的同时呆住了。
“我好像是……做了个了不得的梦?”
随着思维的恢复与记忆的苏醒,伯德很快反应了过来,紧接着一句脏话便脱口而出。
“艹,是‘黑梦’!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