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屋内人应了一声。
杜问山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不设他物,壁上一“禅”,“禅”下一榻,榻旁一案,案上一灯,灯下一僧。那老僧身着粗麻海青,须发皆白,正闭目参禅。见有来人,老僧抬了抬白眉,干老的褶皱间露出一双炯目,咕噜一转,便是打量了一番,起身让出蒲团来,在榻上再次盘腿坐下。
“伯父,秋末了,天气往后更凉,家父差我送来两件衣裳和一床被褥。”说着杜问山取出东西来,将两件衣裳一床被褥端正地摆在了榻脚。
“老兄弟居府感时,大侄子入寺送衣。若将此事细分明,讲时事你说我听。”老僧随口编了四句话,杜问山听得明白,这是要自己把近来京城的大事说给他听。
“今上称病已经一个多月不曾开朝了,也未唤大臣一人进宫相见。宫中戒备加严,太医院密不示药,胡太尉似有异动,长安城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前日汪中丞亲至我府,请父亲主持大局,父亲却一如既往只为‘清流’之名不管不顾,照例处置日常政务,说什么‘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伯父,这不是眼睁睁要断送我大楚江山嘛!”
话间,杜问山听得真切,屋外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想来应该是僧人集体出迎那什么“贵客”了,不过于己无干,只顾得将这几日的烦心事一吐为快。
“唉,金乌负日,寒梅折枝。”老僧叹了口气,料得自家的好大侄解不透,顿了顿,捋了捋胡须嘱咐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也晓得你父亲的用意,但事成未必须在今日,今日不雪未必明日不雪,今冬不雪未必明冬不雪。你不要掺和什么,就成全你父亲的‘清流’吧!尚不为人臣,未必须谋国;但既为人子,也该全孝名。”
“可……”伯父不似父亲古板,杜问山还欲再言,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不时便有人叩了门。
“勿成师兄,有贵客相访。”
“是何人呐?”
“是胡晏邦胡太尉。”
“!”
杜问山心中一惊,立时从蒲团上“噌”得站了起来,瞪大着眼睛盯着自家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