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宏宇约了陆仪喝咖啡。
陆仪打开衣橱认真仔细的端详着每一件衣服,太艳了,太素了,太正式,太不正式,显胖……好容易选了一套满意的,突然想起跟这身衣服搭配的靴子拿去保养了。衣服终于通过层层筛选穿上身,配饰也经过了考验,但是口红的色号却成了能不能出行的最大障碍。不能太浓烈,像似在诱惑;不能太粉嫩,太过刻意;要那种清新自然与自己的肤色贴合,既使唇色红润提亮脸的肤色,又让化妆与不化妆的痕迹在似有似无之间。在几番不满意后,陆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来衣服、鞋子、配饰、口红这一切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自己。她很难回忆起上一次这样想要精心装扮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年轻的时候不需要怎么打扮。可这又关年轻什么事?唉,到底是过了三十了,又生过小孩,这几晚都睡得不太好,昨晚怎么没想到敷个面膜呢?这黑眼圈,面膜和眼霜都解决不了,不年轻了,还是得要靠睡眠,要保养。陆仪更凑近一点,在镜子里审视自己的眼角,有皱纹吗?皱纹没看见,却看见凌宏宇忽隐忽现的闪过,他是漂亮的。陆仪心想。他一直都是好看的。她又打量起自己,镜中的自己也算明眸皓齿。嗐,这是干什么呢?喝个咖啡而已。她对自己翻个白眼。选了自己平常最常用的口红,浅浅的抹上一层,将一侧的短发掖到耳后,露出精巧的水晶耳饰。出门。
走出小区大门,正欲招手拦停出租车,抬眼却发现凌宏宇正倚在河边的护栏边向自己挥手。陆仪收住脚步,有些愕然,是刚刚出来走得太急了吧,心口怦怦跳。她悄悄的深呼吸几次,向凌宏宇走去。
凌宏宇穿一条深银灰色的直筒休闲裤,黑色卫衣配短黑尼大衣,银白色高领打底衫与银白色板鞋相互呼应。他微笑地注视着她,看她轻盈地走向自己----奶白色有设计感的宽松高领毛衣,同色中长大衣,一条修身灰色长裤和一双同色短靴。过耳的短发,不时被风扬起,淡紫水晶的耳坠在阳光中跳动。他迎上去,递上一小把紫红花蕊的雏菊。陆仪接过花,抬头看着他,笑道:“与我这身穿搭还挺配。不过,有点隆重了,我感觉一会儿的咖啡得要我来请你。”
“别动,”凌宏宇一边说,一边突然伸手将她拉近自己。陆仪脚下一踉跄,差点撞到他身上。他抬手为她将不知何时落在头发上的树叶弹落。目光滑下,落在她的眼中。男人和女人,最迷人是这目光的拉锯,最磨人的也是这目光的拉锯。象冰块融于水中,温度有变化,却没有实物的证据。陆仪低下头,仓惶道谢,转身向前走,雏菊花蕊中心的那抹红漾了一些到她双颊。凌宏宇看得笑了,迈开步子追上来。
“我看你今天心情不错。”陆仪说。
“约了秀色可餐的美女喝咖啡还不心情大好。”凌宏宇又把陆仪打量一番,眼底带笑。
“恭喜你已经正式滑入中年油腻大叔行列。”陆仪白他一眼,道,“真的不分享一下你的喜悦?”
“前两天我见了崔少秋。”
“嗯。”陆仪轻声应和,点点头。
“小茹和姓许的那人之间的事我弄清楚了。而且,崔少秋还给了我一本小茹不完整的日记。”
陆仪一怔,快速回忆。对了,他曾抢去一本中间部分已经被撕去的日记。没想到这本日记的使命和归宿竟然是这样。她静静的往前走。
"如果我当年能更了解她一点,"他叹口气。
"oo late"嘴上安抚着凌宏宇,她心里却暗自埋怨崔少秋。
他们默默地前行,冬天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晒得人痒痒的。
"我们就只有喝咖啡这一个节目吗?"凌宏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陆仪道:"愿闻其详。"
"你有多久没去过游乐园了。听说它右可能会被拆了。有没有兴趣重温一下童年?"游乐园,还真是有十年没去过了。凌宏宇在她面前打个响指,将身子蹲下来倒退着走,这样他能平视她的眼睛,"怎么样?"
"旁边有一家卖叶儿粑和蒸蒸糕的店不知道还在不在。"陆仪脱口而出。这些少时的记忆太深刻鲜明,很难克制不去想它。
"你也知道?!这是成都人民的共同记忆吗?那我们去找找看!"说着凌宏宇毫无预兆的自然的握住了陆仪的手。手掌之间马上开启了一场战争,一方要突围,一方只想收紧包围圈。突围方明显占据劣势,她的扭动挣扎不仅没有甩开铁钳的牵制,反而帮他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角度去加固堡垒。强突不成就先盱眙逶迤,暂时放弃抵抗,伺机如狡兔脱。可那温软而强劲的手化成五指山,形成十指相扣之势不容奔脱。手指间从相遇到沦陷,历经数次酣战,陆仪和凌宏宇二人却气色平和,颇具默契地继续前行,连停顿都没有。直到被包围方彻底放弃抵抗,陆仪才站住,嗔道:“你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