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上农科的第一天,杨昌才被安排在插秧班。
每个人一天的指标是半亩,午间用餐加休息共一个小时,傍晚夕阳落山前结束,带班老师检查过后分配当天的学分。
上农科的学子基本都是农村的贫困生,农活都不用教,上手就干。
杨昌才心想只要不偷懒,动作麻利些,大概能提前一个小时做完。于是他格外勤奋,只想早点领到自己的学分,学校食堂的伙食比家里只好不差,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学分。
杨昌才偶尔也想挣点学分,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
当时与杨昌才分到隔壁一亩田的是高三的一名学生,他时不时看向埋头插秧的杨昌才,等到晌午杨昌才拿着盒饭在田埂上用餐时,他才走过去搭话,上来就颐指气使:“你就是杨昌才吧,我看你手脚挺麻利,这几天我腰痛,等会你连我剩下的秧苗也一起插了吧。”
杨昌才只觉得荒谬至极,他再三打量这个人,确定自己不认识,就问凭什么。
那人突然用力摁住了杨昌才的肩膀,说:“凭我是王勇军的兄弟。如果你想安安稳稳地在国师读完书的话,就乖乖地帮我把秧插完了。”
杨昌才顿时觉得屈辱感占据了他整个身躯,如果可以,他真想站起来给那人一巴掌,说老子不干,可是理智告诉他忍一时风平浪静,最后从他口里吐出来的就一个字:好!
饭后也顾不上休息了,杨昌才只能尽快干完自己的半亩地,才能在傍晚插完两人份的秧苗。
似乎是很满意杨昌才的配合,那人就躺在草坪上监督他。杨昌才稍微直起腰休息,就要被他训斥,等到夕阳就要沉入西山,带班老师悠悠地从远处走来,杨昌才终于慢慢挺直酸痛的腰杆。
“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早点过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能随他的心愿,因为尝到了欺负杨昌才的甜头,王勇军的“兄弟”像雨后春笋一个个冒出来,把杨昌才当成小弟驱使。有人让他帮洗衣服,有人让他跑腿,有人带抄作业,完事还大发慈悲夸他干得不错。
杨昌才的室友见杨昌才早出晚归的,整个人焉了吧唧的,问他都在忙什么,可杨昌才总是支支吾吾不说缘由,也许是怕室友嘲笑他是别人的小弟,但更怕的是室友摇身一变,成为所谓的“王勇军兄弟”,在他心里,恐怕早已对如今的生活感到绝望。
他不知道在学校里收获了什么,难道是学会了一个人干两人份甚至多人份的活,又或者是学会了从如何以最快速度将食堂里的饭菜打包到别人的寝室,也有可能是学会了多种不同的笔迹抄写作业,总而言之,他学会了一切在杨通贤身边学不会的技能。
他好想回家告诉父亲,他不想读书了,他只想跟着阿爸在家种田,照顾残疾的昌吉,一家人安稳且幸福的生活。
在多少个想放弃读书的夜晚,他总会想起那句话——昌才,一定要好好读书。为了不负父亲的期望,他才能在无数个黑暗的日子里坚持下来。
这天傍晚,他刚把别人的衣服洗好送回他们的宿舍。他们又让昌才把打好的两份饭菜送到学校后山凉亭,交给王勇军。自成为他们的“奴隶”以来,昌才就猜到王勇军是知情的。